棠梨树的宿命
一棵参天的棠梨树,在眨眼之间粉身碎骨,给人们留下了永远解不开的谜!
——题记
我住在平原地带古老而美丽的小村庄上,在我小的时候,村庄上曾经发生过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这个故事困惑了几代人。
村庄被一条条弯弯的河流环抱着,村子的后边是一片不规则的小树林,紧挨村子的前边是一条从西向东清清的小溪,常年流水潺潺,小溪外边靠着一条宽宽的大路,边上有一排大小不等的树木,有春树,槐树柳树和榆树,其中有一棵是棠梨树,这也是全村唯一的一棵棠梨树,人们也叫铁梨树。
棠梨树是一种多年生落叶乔木。木质坚硬,生长缓慢,树皮灰褐色,有上下竖裂纹,幼枝黑褐色,叶子盛菱状卵形或椭圆状卵形。
这棵棠梨树,在村子里虽然算不上最高大的树,但论辈分他可是最老的长者,谁也说不上他有多大年龄。虽然年纪长老,却依然枝繁叶茂,苍翠欲滴,每到夏天她就如一把张开的大伞,遮天蔽日,眷顾着乘凉的人们。
棠梨树和一般的梨树一样,每年一开春,枝枝节节开始吐出一簇一簇像小球球儿一样的绿色花蕾,渐渐长大,鼓囔囔的花蕾含苞待放。在人们一夜的睡梦中,悄然开放,花中心微黄色的花蕊,释放着淡淡的花香和甜味儿,吸引着成千上万的蜜蜂穿梭在花间,一片的嗡嗡声像一台无伴奏的合唱团,一树的雪白的花朵,像飘在空中一片白云,在油嫩新叶的相互衬托下,摇拽着美丽的风姿,挥洒自如,荡漾在轻柔的春风中。
棠梨树是一种很勤劳的树,几乎不开狂花,挂果率非常高,刚结出的小果果儿象密密麻麻的小圆青豆儿,慢慢的长成青褐色,表皮上有着黄白色的小斑点儿。遗憾的是棠梨长不大,最大的也不过指头肚儿一样大。不成熟以前吃着特别酸涩。吃一下管你涩的嗓子眼儿里,半天都吐不出来,到了霜降节气以后,经过多次苦霜的洗礼,棠梨才慢慢变成灰褐色,这时候吃着面糊糊儿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每到深秋季节,棠梨树成了小孩子们心中的牵挂,一有空就争先恐后地往树上爬,爬来爬去把树皮都蹭的光溜溜的,坐在树枝上吃个够,还时不时的搉两小枝儿,扔给不会上树的小伙伴儿。
棠梨不光好吃,还是村上人的医药大宝库,它的叶子和果实还有润肺,涩肠,治咳嗽,泻痢,治眼病等功效,每到深秋季节,人们经过夏天炎热的灸烤,储藏了一肚子的热气,最容易在初冷时节伤风感冒,特别是小孩子,咳凑起来没完没了,有的拉肚子,红白痢疾,有的霍乱吐泻,有的支气管炎,有的眼睛急性结膜炎。那时候农民生活穷困,很多时候没有钱去医病,棠梨树就像一位尊长,用他博爱的胸怀,赐给人们天然的良药,那些象黑砂糖一样的果实酸甜可口,既好吃又治病,用它熬水喝效果最佳。
年年代代,这棵生长旺盛的棠梨树,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用他的果实为村上的人们治好过很多病疾,备受人们的尊敬和爱戴,在村民心中有着很高的威望,可谁都不会想到,她竟在眨眼之间之间粉身碎骨……
事情就发生在一九六七年秋季的一个晚上,那天生产队里举行忆苦思甜大会,并且一起吃忆苦饭。
会场就设在我家门前与河岸之间的那块空地上,中间是条大路,河岸拐弯儿处有个大碾盘,碾盘两侧用土坯支起了三口大锅,碾盘上放着几大筐的红薯叶子和好几个大南瓜。
傍晚时分,磨盘大的夕阳挂在天边,余晖眏红了半边天,天空中飘着几朵浮云,徐徐的秋风送来丝丝凉意,村庄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漂亮。社员们,扶老携幼,陆陆续续来到会场,有的端着盆子,有的拎着饭罐子拿着勺子碗筷,男劳力们有的靠在路边的树根上,有的席地而坐,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享受着难得的消闲,等待会议的开始。妇女们有的逗着孩子,有的在一起窃窃私语,那些光屁股小孩们聚在一起嬉戏打闹,会场上一片噪杂。
队长张相德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老少爷儿们都到齐了吧!今儿黑是大队统一布置,每个村上都必须开忆苦会,吃忆苦饭,咱们闲话少说,大家安静一点儿,下边会议开始,首先由会计和大家一起学习毛主席语录。”
会计翻开毛主席语录念到:“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大家七上八下的跟着念。
然后队长接着说:“今儿黑由咱村贫农李大娘给大家讲讲她解放前受到地主的压迫,和她过的苦难生活,请大家鼓掌欢迎。”
李大娘一家三口人,解放前要逃荒到我们村上,没多少人知道她家的底细。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过后,李大娘理了理头发,蹒跚着两只小脚走到了会场中央,抖了抖精神说:“老少爷儿们,我也不识字,说的不好,大家不要笑话,下面给大家说说我们家解放前在地主的压迫下,一家人受的苦难,那时候我们家祖祖辈辈给地主扛长工,在地主的剥削下,没吃没喝,后来我哥哥得了一种奇怪的病,长了一身腌脏疮,浑身稀烂,因为没有钱治,长了好多年,好了以后落了一身疤瘌,特别是脸上,两个眼睛都长瞎了,嘴和鼻子也长成了两个小窟窿,吃饭用筷子一点儿一点往小窟窿里捣的,没有了劳动能力,要饭吃到哪儿人们看见都害怕,就在我哥快要饿死的时候,多亏了八路军共产党,把我哥哥送到了救子(敬老院)院,我哥才得活了下来,是可恶的六零年,活活把我哥给饿死了,哎呀!我的那个可怜的哥呀——你死得冤枉啊——”
会场上一片哗然,队长赶紧上前搀着大娘说:“大娘你累了不说了,不说了,改天再说,你下去歇着吧!
大娘一骨碌躺在地上,嚎啕大哭:“都是万恶的六零年把你饿死了呀——”
队长让身边的两个人把大娘搀过去,大娘那矮胖的身躯被两个男劳力架着胳膊窝儿,腿蜷着。两个小脚吊着,边哭边说:“你们咋不叫我说完,俺还没说完呢!呜呜——”
正在这时一个疾速的闪电像一团大火落在了人群中,紧接着咔嚓一声,震耳欲聋,漆黑的会场上一片混乱,大人喊孩子的,孩子喊大人的,老年人的哭爹叫娘声,乱成一团。
人们只顾害怕,也顾不得分饭饭,丢下勺子碗筷,惊慌失措的往家跑,住在村中间杨二哥正往家跑突然掉过来头,嘴里喊着:“妖怪——”那声音是直的。
一声妖怪又一次震惊了所有人,大家都以为杨二哥中邪了,纷纷把二哥围在中间,过了好一阵儿,杨二哥才惧悚的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刚拐过房...房角儿,就...就看见家里的玉米笼上有一个妖怪,两只眼睛象俩个手电筒,突然变成一团黑影正...正正南跑了。”
人们一个个惊恐万分,汗毛倒竖,浑身鸡皮疙瘩,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叨,古老的房子和古树上都住的有妖仙,这些妖仙大都是各种动物,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只要有缘,都可以经过自身千年的修炼,成妖成仙,他们时时刻刻的生存在红尘之中,与人们同处一个空间,和平相处,他们也时刻保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只是他们行踪不易被人们撞见。
尘世上的人们,繁体肉胎,一辈子风风雨雨,有富贵有贫穷,有坎坷有平坦也有多灾多难,那些大仙们也会有天灾,人祸和地劫,其中最厉害的当属五雷轰顶,有些仙家在仙界略不守规矩,或者行为不轨等,像西游记上说说的那样遭到天谴,上天会派火龙伺机缉拿。可这些毕竟都是传说,谁也没有亲历过。
人们在迷惑恐慌中,各自回家,忽然小溪边一声女子惊叫,救人呐!又一次把人们心提到嗓子眼儿,刚到家的人们,立马点上马灯,纷纷跑到小溪边,原来是住在小溪东边的王姓九姑姑,在回家的路上被绊摔倒,腿上摔出了血,更让人震惊的是,绊倒九姑姑的竟然是那棵高大的棠梨树散落下来的大树枝子,这不仅让人们倒吸一口凉气!
不一会儿村上的人们差不多都出来了,男劳力们仔细的查看,小溪的两边散落了一地乱树枝子,大路上甩了一层密密麻麻即将成熟的棠梨,树的主干被劈成了一枈儿一枈儿的,粗的象指头一样,细的象筷子一样,和树根儿连着,均匀的弓形弯在树根圆圈儿,像一朵盛开白色大菊花,根部中间有斑斑血迹,在场的人们一个个为之震惊。
本就神神叨叨的张大娘说:“哦!这就对了,刚才老二说的那个妖怪,是个大仙儿,就住在这棵古老的棠梨树上,看起来这个大仙道行不浅啊!可能是他触犯了天条,老天爷派龙王抓他,却又被他躲过了一劫。”
人们听得毛骨悚然,惊恐万分,我的浑身象筛糠似的颤抖,上牙打着下牙咯咯的响。
张大娘接着说:“大家都甭害怕了,大仙躲过这一劫后,功力会更强,只要咱们不惹他,他也不会伤害咱们的,只是可惜了咱这棵棠梨树,为咱们服务了一辈子,却被雷劈了个稀碎!”
队长张象德说:“大家还都没喝汤呢!都别害怕了,谁想喝汤就去喝点,不想喝的就回家睡瞌睡吧!”
那天母亲正好去城里看病不在家,那一夜,虽然堂嫂派侄女给我做伴儿,我还是把门闩的紧紧的,用长凳子顶上,如同惊弓之鸟,眼睛盯着房顶,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一夜没敢合眼。
悬疑这么多年的故事,每每想起来,依然让人心有余悸,头皮发麻!浑身长满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