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站在甲子的门槛前

2017-09-01 本文已影响310人  徐宝龙

  进入猴年,一个门槛正在不远的前面等着我。它无影无踪,无光无色,却像强烈的磁场时时刻刻吸引着我的脚步匆匆前去,容不得懈怠、犹豫和抗拒。哗哗翻过的台历,嚓嚓转动的时钟,仿佛也在日日时时提醒我:你快六十了。

  现在已是秋天,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已经站在生命历程的甲子门槛前。

  秋天依然固守着一成不变的风情,霜花绽放着冷涩,枯叶飘零着萧瑟。可世间已是星移斗转,沧海桑田。看空中,火红的太阳已经多少次起落,高悬的月亮已经多少次圆缺?看大地,已经多少次四季转换,花开花落?看前行的路上,那些长者的身影已是渐行渐少,只有雨后春笋竖起的墓碑告示着他们的最后行踪。看自己,头顶的黑发间已是银丝闪闪,本来丰润光滑的额头,已爬满纵横交错的皱纹,粗粒浑黄,那口齐整的牙不见了,只存下一截锈锯条般的印迹,参差而焦黄。岁月总是以特有的冷酷揉捏着变幻,义无反顾。纵有秋风的歌飘过,留下的只有无穷的叹息。

  古人以“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比喻时光之快,可谓形象恰切。时光实属一种奇妙的存在,凡是经过它染指的东西,都会迅速演变为过去。只是刹那间,今天成了昨天,转眼间,昨天就成了历史。人纵有满腹经纶,宏图大志,也免不了发出“逝者如斯夫”的感慨,纵有激情满怀,才华横溢,也摆脱不了“朝如春思暮如雪”的演变,纵有豪气干天,勇武绝伦,也扭转不了“白了少年头,空悲切”的结局。对于时光,人总是显得无奈而可怜。

  时光裹挟下的人生,从初春的花朵烂漫到秋末的落叶飘零,似乎是瞬间的事。孩提时“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那种童稚憨态,“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的那种童心烂漫,“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的童趣盎然,还留在心里,时常浮现在眼前。也曾在青春的舞台上,英姿勃发,激情四射,有指点江山的豪迈,有畅想未来的浪漫;也曾经在青春的路上,接受风霜雪雨的洗礼,体验跋涉的艰辛,品味人生的真谛。转眼间,以往的事都如烟云般飘去,所有的亮丽和丑陋,喧嚣和寂寞都在一瞬间尘埃落定。站在甲子的门槛前,西边的夕阳正挂在半空,红霞蒸腾,璀璨瑰丽,风光无限,回视来路,却不免惆怅连连。

  好在还有回忆。虽然时光无情,却也挡不住我们对前尘影事的回忆。泰戈尔说:“天空没有鸟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那是因为,飞过的痕迹也被我们悉数收藏。一旦打开收藏的门帘,那些痕迹便会纷纷涌来,在眼前晃来晃去。有些尘梦旧影,经心灵的某根琴弦轻轻拨动,能奏响出悦耳的乐章来,使人激动不已,能像星星一样久久闪烁在生命的天空,让人难以忘怀。那些丰厚的从前,既是我们曾经的荣誉和自豪,也是滋润未来生活的阳光和养料。回忆梦里的许多鲜花,终将伴随着我们的每一天。

  好在还有未来。现在才是秋天,离冬天毕竟还有一段距离。一路走来,虽然已经没有了外貌的年轻,但却获得了深沉丰富的内心年轻;能够引以为豪的不再是色彩的斑斓,而是风韵的卓著。站在人生的秋天里,从容欣赏那一份清寂萧瑟,可以滤去过多的矜持和纠结残渣,释放出一片新的心灵天地;悠然笑看那一处闲云野鹤,就会多获得一份无需点缀的洒脱和逍遥;坦然面对风吹雨打,会使人生八千里路云和月旅程的风景更加美好。秋天应该还是一个不错的季节。

  两万多个日夜悄然过去,如梦般飘忽消逝。无论是艰难跋涉中的痛苦呻吟,血和泪,还是沐浴在和风煦日里的怡悦欢畅,都已留给曾经。不过,当我在跨入一个甲子门槛的时候,我还是要笑盈盈地吟一句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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