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赤璧学校的老师们

2017-09-02 本文已影响229人  段松龄

  其实早想写篇文字来纪念赤壁学校的老师们,这不仅是出于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尊重和敬意,主要是这些老师们影响了我的一生,或许没有他们,我的历史可能要重写。

  今年见到曾经是我的老师的父亲,我将此意告诉他,征求他的意见,77岁的父亲眼睛一亮,连声称好,但问起一些老师们的具体的细节,比如什么时候来校?什么时候离开等情况,父亲也是记不得了,所以这篇文字对老师们的具体情况的描写也可能不全面,但我仍想将其写出来纪念我的老师们。

  那时候的学校不像现在建设的富丽堂皇,大部门设在古庙。去年赤壁庙会时,我去过学校,学校已经搬迁新址,留下的是破败的坍塌的房屋,正殿原来是我学习的地方,现在是五龙爷在接受香火,配房的残墙之上“兴学育才”四个字仍然清晰,这堵墙的屋子里,曾经是陈廷耀老师的办公室兼卧室,其他老师居住的房屋也如此,但在那个时候的学校建筑还算齐整,起码夏天不露雨,冬天不冻脚。

  站在校园里,我深有感触,和现在的学校相比,那时候的学校条件就显得很简陋了,但就是在这简陋的艰苦的环境中,赤壁学校的老师们用心用智、兴教育才,培养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学生。我靠墙而立,闭上眼睛,我仿佛仍能听见上课的钟声,朗朗的读书声、嬉闹的童声和老师们用方言讲课的清晰的声音。一个个老师在我眼前走过,雄赳赳气昂昂的赵老师、严肃认真的陈老师、忠诚敬业的申老师、慈祥和蔼的段老师,意气风发的小申老师等等,那过去了的音容笑貌如过电影般在我眼前闪过。

  感触的泪水悄然而下,悠悠岁月,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他们,仍然可以感到情绪的冲动。

  校长赵建荣

  赵老师身材矮小,短发、圆脸,大眼睛炯炯有神,走路风风火火,左右肩膀上下起伏,好像小车配上大的发动机一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他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好像是高中毕业,他主要带我们政治课,政治课属于死背硬记的课类,我们早自习一般是背课,什么中央会议什么时候召开了,毛主席的老三篇文章了,以及路线方针等等,没有一点的窍门,每当背书的时候我一定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或花椒树下,或灌木丛中,我能看见别人,但别人只闻我声不见我人的那种地方,效果很好,下课前是一定要在老师面前背课的,流畅的时候,赵老师眯缝着眼,摇头晃脑,一种得意的样子,但也有背书卡住的时候,这时候往往是赵老师半睁着眼提醒一个字引导我们继续背书,如发生连卡现象,赵老师急了,脸上阴云密布,双眼圆睁,咬牙切齿用两手拧我们的腮帮子,嘴里喊着你呀你,怎么背的?所以那时候我们的腮帮子就格外怕他。

  那时候还是张铁生交白卷,黄帅反潮流的时代,半天劳动半天学习,劳动的时候他也不让我们闲着,常常会冷不丁的问你“松龄你说总路线的方针是什么?”我回答时手上的活还不能停,但边回答边斜眼瞅着他,腮帮子这个时候最紧张,后来我总结,1978年、1979年赤壁学校能在全县统考取得前茅,也不是赤壁的学生有什么过人之处,关键的是交白卷、反潮流的思想没在我们心中发芽,这要归功于赵老师的灵活管理。

  但半工半读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赵老师在利用半工半读的时节,在学校办起粉笔加工,我们师生步行到远在15公里的处在深山里的东红村背回石膏,然后在学校舞台的角落里开始加工、包装,出售,我们当学生的轮流工作,缺课晚上补。做好的粉笔不仅满足学校的需要,还有不多的收益。在麦收季节,赵老师会带领我们到田间捡麦穗,然后再实行分配,尽管不能有多大的收获,但从我们的心里,留下了对粮食的重视、留下了艰苦朴素的习惯。

  赵老师还注重对我们学生的品德教育,农村的秋天不仅秋高气爽,而且果实累累,在那吃不饱的时代,对我们这些孩子,那挂在树上的红透了的柿子、青幽幽的黑桃、半红半百的大枣对我们是很大的诱惑,小孩子年轻没有午休的习惯,当父母的、当爷爷奶奶总担心我们午休期间到河边玩水,到枣林偷枣,所以午休的时候把我们夹在中间,但我们总能从熟睡中的大人中间偷偷跑出来玩,偷枣、偷黑桃吃。大枣还好说,偷吃了不会留下痕迹,但青皮黑桃就不好说了,往往是嘴唇上、手上留下紫色的痕迹,肥皂、洗衣粉是洗不掉的,放学站队时,赵老师突然会让我们举起手来挨个儿检查,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直尺,偷吃黑桃的代价就是挨上几板子,打一板问一句敢不敢了?再偷吃怎么办?我们只有低声说不敢了不敢了,什么黄帅造反?谁敢哪?

  我考上学校走后,赵老师也因为教育有方政绩优秀,先后被调往北耽车乡、阳高乡中心学校担任校长。参加工作后,我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他,突然的有一天,有同事捎信说有个姓赵的先生找过我,说他是我的老师,现在医院302病房,我慌忙带一些礼物前去探望,见到赵老师,我连声说对不起,不知道您病了,他说没事,我本来想去看看你的。我听后如雷轰顶,哪有老师看学生的呢,看来我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了。后来我才知道,赵老师在退休后的第二年瘫痪了,那时候他59岁,但他那种不屈不挠的个性,病魔是胜不了的,他还是站起来了,尽管走路已经变得步履蹒跚,两眼温顺许多,但走起路来,仍然是目视前方,对未来充满希望。现在赵老师就在县城常住,每天按时走路达到5公里,每次见到他,我都会主动打招呼,小声的问侯,有时候开车遇到要送他回去,他说不用,我就是在锻炼呢。

  物理老师陈庭耀

  陈庭耀是我们的物理老师,中等专业学校毕业,是在赤壁学校中文凭最高的老师。他主要带我们物理课,大家知道初中物理涉及的类别很多,什么力学、热学、光学、电学等等,但对他来说,教学比较轻松,所以听他讲课是一种享受。他也带过我们语文课,记得在上“威尼斯商人”课的时候,他让我们饰演课文中的角色,轮到谁说,谁站起来说,他对课文中主人公的心态语句都要严格的要求,所以我们在说台词的时候一定要把握角色的性格,好像我们是戏剧学院的学生,这种教学方法新颖别致,我们都喜欢这种技巧,对课文的熟悉程度要好,理解也能到位。陈老师讲课比较准时,45分钟的课程基本上和下课铃同时结束。记得有一次他讲课讲得正好,下课铃声响了,他眼神一愣,讲课嘎然而止,说一句“乱弹琴”,粉笔啪的往讲台上一摔,气哼哼的走了,随后听见他在外面训斥敲钟的那个学生:为什么不到点就敲钟?

  陈老师是赤壁学校最严厉的老师,少言寡语,陈老师高个,国字脸,两道剑眉显出其英气勃发,是我们最帅的老师,他穿的裤子的裤线永远是笔直的,他的宿舍收拾的非常整洁,床单平整,干净。他很少有笑容,但有时候我见他和父亲、赵老师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笑,非常温馨的好看的笑容,但我们学生可惜看不到。我们都很怕他,常常受他的训斥,但这种训斥当时觉得憋屈,现在想起来,那倒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现。79年我离开学校再没有见过他,后来听父亲说他调往石城中学任教,后来得病去世了,去世的时候还不到60岁,给我们这些学生留下永远的遗憾。1992年,我在县城偶遇陈文斌,聊起赤壁的时候,他说是陈老师的孩子,现在公安系统工作,尽管见不到陈老师,但能见到其子,也显亲切。

  数学老师申日方

  申老师是高中毕业,给我们带数学课、化学科。他敬业,常常因为一道题躺在校园里的水泥乒乓球台面上仰天凝视,遥望星空求答案,他就是本村人,按说应该按时回家,但我们常见他办公室的灯光亮在深夜,我确实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按大道理说老师是园丁,是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应该为学生做到“蜡烛”般的牺牲,但后来我见到他,他却说:那种学习的氛围,没什么好办法,只有拼。

  申老师比较和蔼,脾气随和,但常常喋喋不休教育我们,向远处看,一定要想办法走出农村,好好深造,不仅能更好的为国家出力,还能改善自己的生活。

  说实话,申老师的化学科我现在还有些不懂,其实上高中之后才知道,化学反应方程式是很灵活的,但那个时候,我们要死背才能合格,因为学校没有任何实验设施,不背能怎么着啊。但数学课因为不需要什么辅助设施,较为好懂,他上的好,我们学的好,兴趣也高,见到一个题就走不动路,非要完成才罢,八个年代没什么参考资料,我将父亲的老算数书上那种“一个蛤蟆两只腿之类的题”用方程求解。参加工作后,我在单位里曾经给职工上初中数学课程,数年之后我仍能指导初中的学生,现在想起来,对列方程解应用题类,几何求证类,仍然很感兴趣,这要归功于申老师的辛勤培养。

  我常常见到申老师,2005年,我开车带父亲、申老师在平顺境内游玩,然后到林州散步,在一起说起那个时候的故事,我们都感到欣慰。

  语文老师段建章

  他是我的父亲,本来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习惯是不能写父亲的名字的,但前面已经定格了,只有写了,其实前面的几个老师尽管不是我的父亲,但都像父亲一般辛勤地培养了我们,所以在一定的意义上讲,他们都是我的父亲。

  父亲的语文水平应该是高的,他曾经考上现在的平顺一中,要知道50年代的中学也不是好考的。读书时间很短,因病辍学回家,后来不知怎么的进入教育界当上一名老师。父亲是聪明的人,由于辍学回家,后来的知识大部分是自学来的,在南郊学校代课时,当地百姓不仅感谢他培养自己的孩子成才,更为感谢的是他为当地百姓免费看病,他自学医术对当地百姓救死扶伤显得更为可敬。后来回到老家,因赤壁有段宏章叔叔的好医生,父亲的医术不能得以展示,他竟将平生所学用在自己身上保健,每年定期输液补充营养,他说就像你们的汽车定期保养一般,他说但总不能等发动机烧坏再修就误了,他还自学一些常识为老百姓服务,虽然77岁了,但在赤壁周边村庄也是一个不闲的人。

  父亲对我的学习基本不管,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我对自己孩子的监管,但现在的孩子不同于那个时代的我们,那个时候也许不管就行。

  父亲的古文自学的好,教育的也到位,基本上能让我们融会贯通,所以现在我翻开一本古文书,不会愁眉的,有时候在写文章的时候,也要用一些之乎者也之类的词来显摆显摆。

  对现代文的理解基本到位,上课时如讲评书一般,记得上“红楼梦”节选课,父亲抛开书本,一个人扮演好几个角色,在讲台上手舞足蹈,就缺一个醒木了。

  记得在79年中考前,我们父子在一起吃饭,说起作文题,父亲给我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作文中常常说到一个人在遇到困难时会突然想起雷锋的钉子精神,太雷同化,应该细化,并让我加以填充发挥,我那时候还是善于考虑的,我对父亲说这样行不行?一个学生在快要放学的时候遇到难题,是做完回家还是下午再做呢,饥肠辘里,决定先回家,但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石头绊倒两次,后感醒悟,困难是不能拖的,由此想起雷锋的钉子精神,后返回学校做完题才回家吃饭。父亲表示同意,并将此类意见讲给学生。79年的中考语文作文题正好可以套用,不仅取得高分,而且要告诉我们凡事不会如此简单,要勤思考,会思考。

  那个时候赤壁学校大约有70、80多学生,我们班的学生大概有12人,79年的时候,烟陀村的一些学生也来赤壁就读。在那个年代的农村,能考上中专就很满意了,对考大学我们基本上不考虑。我们那个班,申林科学习最好,78年考上长治林校,后来调至石城镇担任团支部书记、县团委书记、镇党委书记,现在武乡担任县委副书记,是最有出息的;申爱斌学习和申林科差不多,但身体残疾,还在我没毕业的时候早早的当上一名教师,他带的班级仍然成绩优秀,若不是身体残疾,考上中专或者大学是不成问题的。我的亲叔伯弟弟段松录成绩优秀,也由于身体有病没能考上学校;我在79年考上山西省电力学校,成为一名电力员工;靳树风最下功夫,赵老师常常在学校公开表扬她:你看看素风同学,为一道题竟晚上不睡觉,你们有这种毅力吗?她在县高中毕业后考上卫校,现在县医院工作;申素平也考上卫校,现在晋城妇幼保健院工作,还有好几个我都不记得了,因为我们班之后,赵老师和他的教学团队继续培养了许多优秀的学生。

  但现在的赤壁学校已经很低迷了,老师数个、学生寥寥,尽管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教室里,也能听见读书声,但已经不是朗朗的了,大多数孩子早早的走出农村,由父母陪伴在乡学校、县城学校或者市里的学校拼搏,他们的条件更好,成绩更优秀。

  篇幅有限,只写出几个老师,其实培养我的还有几个没写,比如我的叔叔段品章,高高大大的叔叔手里常握一烟袋锅,我常常受他烟袋锅之害倒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因常常操心学习顾不上擤鼻涕,这时候叔叔会用烟袋锅在我的脑袋上轻敲几下:去外面擤擤鼻涕去,我赶忙的低头跑出去,后来段品章叔叔离开学校在村上担任书记,担任书记后也为学校做了不少事,但早早就过世了,我很怀念他。还有申庆文老师,他的年龄和我相仿,也就是长我几年罢,最容易和我们沟通,他写一手好字,刚劲有力,彰显男子汉的风范,我们班里的字体在一段时间内都统一了,但我现在已经写不了字了,很正规的字遇到繁忙的工作环境,加上计算机敲字写文章,钢笔字已经落后在幼儿水平了,辜负了申老师的希望。他主要带我们语文课,讲起课来声情并茂,活灵活现。毕业后我常见到申庆文老师,我总是很尊敬地小心给他说话,好像面对的是现任的领导一般,今年村里一乡亲办事的时候,我们正好一桌,尽管开车不能喝酒,我还是端起一杯酒,充满敬意的敬他一杯,记得我敬他的时候,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唉,这些可敬可亲的老师,如父辈般教育者我们、影响着我们,就是他们,这些默默无为的老师们,让我们掌握了一定的知识,走出农村、走出大山,开阔了思路和眼界,能更好地为社会服务,而他们呢,去世的留下的是敬业的精神,健在的或退休颐养天年,在教育岗位上仍在默默奉献,他们的敬业精神一直激励者我们,真的应该感谢他们,他们永远是我们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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