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散文随笔

那盏希望的灯

2017-09-02 本文已影响396人  吴梓谷

  最近,有一则很扎心的报道,格斗孤儿“被解救”回家,被强迫摁评语手印的孩子们哭成泪人,现场工作人员很无奈地问接孩子们的人:“你们征求娃娃们的意愿了吗?”这帮以拳明志的孩子,本有机会成为中国的播求,但只能回去天天吃土豆,回到那个窗户就是一层薄纸、风稍大点就会吹破、一年吃不上三顿肉的家,甚至过上与毒品打交道抑或流浪的生活。而这事件的源头,在于他们表演时被人拍了段视频发到网上,又有媒体指鼻子挑眼,说俱乐部没有收养资质、没有让他们接受义务教育等。

  有人说,他们老家肯定会有个交待的。是啊,可是网友们的记忆和金鱼一样,只有七天的记忆,当他们淡出视野后,又有谁会记得这批为生存挣扎的孩子们呢?

  历史上,有晋惠帝“百姓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故事。面对那些为生存而挣扎的群体,用“想当然”的方式指责评论,何尝没有晋惠帝之风呢?

  一、

  《欢乐颂》除了好看之外,其背后的深意是对社会“阶级分层”的真实写照,一个人的出身如何,大抵决定了之后的命运走向,这个观点真实而残酷。

  网上有一个热议话题:“为什么很多人辛劳一生,仍然生活在社会底层”。答案很多,比如说读书,寒门再难出贵子,知识也不一定能改变命运。穷人的孩子光靠吃苦,很难拼过优质资源的孩子,起跑线上已经低了几个级别。

  每年上清华北大的,家庭一个比一个好,而“穷二代”们屈指可数。坐落在安徽大别山深处偏远乡镇上的毛坦厂中学,被称为“亚洲最大的高考工厂”,每年输送上万毕业生,高考本科达线率达到90%以上,孩子们每天晚上点灯熬夜,何尝不是点燃希望。可是,又有人跳出来说,这不符合我们素质教育的本质要求,不能把我们的教育搞成“生产机器”。这些人想到否?在高考的激烈竞争中,所谓“全面发展”对农村孩子和普通家庭学生来说是一种不折不扣的奢侈。

  在城乡教育差异悬殊的情形下,我们有什么理由指责那些贫寒子弟通过“高考工厂”实现命运。再比如,打工,更是难求富贵。随着资本的地位和作用不断提高,收入分配中“重资轻劳”现象凸显,资本压榨劳动现象十分严重,导致靠劳动获取收入的收入增长缓慢。很多人怀揣着勤劳致富的梦想,忍受生理的极限,从事着建筑、制造、搬运、运输、环卫等繁重的体力劳动,所得报酬十分微薄,甚至经常发生农民工为讨要工钱招致挨打的事件。勤劳致富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变成了传说中的童话故事。

  路遥《平凡的世界》里,孙少平拼死拼活地扛一天石头,不要命也就挣五毛钱,在矿井下忍受阴冷也就挣几百块钱,每天忙完后浑身散了架,但孙少平依然坚持每天读书。为了方便,他没有在工棚住,而是一人在只有四堵墙,没门没窗,没水没电的房间里借着豆大的烛光看书。而现在,这样的“孙少平”很多,可很难混出来的。

  一个搬砖的24岁小伙说,用纯粹力气养活自己,根本不是在“努力”改变未来,只能算是“承受”自己的过去。每天兢兢业业,不敢迟到、不敢早退,甚至连辞工回家都得求爷爷告奶奶,没有五险一金,没有任何放纵的资格。对于这些正低头“承受”着的人,哪怕他们的未来一眼能够看穿,也请别挥舞着“不努力”的大棒去敲打他们。

  二、

  一些人,或许生活很优越富足,但也不要丢了悲悯之心。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迈向成功的机会和能力,出于种种原因,注定有一批人要与权力和财富失之交臂,最终沦陷为社会的最底层。

  翻开陈年旧事,有一篇《华商报》国企工人潘鸿强自杀的事,现在看来依然刺目。

  这个有着31年工龄的国有企业工人。2010年6月10日清晨,他在车间用一把机床刀挥向自己的脖子。他的遗物是一张工资存折,死前存折里只剩下0.46元。在生存还是死亡之间,潘鸿强选择了后者,走上一条令世人叹息的不归路。

  潘鸿强每月到手工资600元,加上补助共850元,一生围着机器转的他,买房差钱、孩子上大学用钱,生活窟窿不断,工作是天天孤零零上夜班看门,住的地方是最深巷子里“看不见阳光的角落”。别人曾调侃他,“就你那点工资,连双鞋都给娃买不起”。穷困潦倒、孤独无依、前途无望、疾病缠身、负债累家、一直在生存底线上挣扎,面对众多困扰,很难说有多少人可以永远坚强下去。虽然不清楚压垮潘鸿强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什么?但是,对生活了无希望,肯定是他内心的写照。而生活中数不清的窝囊事、烦心和倒霉事,肯定是不可承受的。

  正是“潘鸿强们”撑起城市的繁华,但他们永远站在城市的背影里。

  也许你会被凌晨四点清理垃圾的清洁工吵醒,也许你会为快递员送件迟缓而久等,也许你会因为服务员上错菜而扫兴,也许你会因为施工污染而过敏,但你的一个投诉就会让他们白干。

  一方是生活、另一方却是生存,也许他们的家人正等着工钱救急呢!

  三、

  广袤蓝天下,总有一些角落,深藏着鲜为人知的哀愁与无助。

  在网络聚焦明星们天价片酬、电视里腹黑宫斗时,还有一群人,在伤痛、苍白、无奈、孤独的生活中苦苦挣扎,只为了哪怕1%的翻身机会。

  很老的一个故事《许三观卖血记》,他卖血就可能面对死亡,为什么他还一次次地坚持呢?他不怕死吗?因为就这么个卑微的小人物,卖血就是他能挣脱命运捆绑的唯一方式。

  贾樟柯的电影《天注定》里的小辉是个打工仔,网名“我是一只小小鸟”,过着“想要飞却怎么样也飞不高”的生活,出身贫穷,父母贪婪,感情坎坷,独身在外漂泊的心酸与寂寞,都是网罗在小辉头上挥之不去的沉重枷锁。

  一天,他上班时去同事常岭处串岗,两人攀谈时常岭不慎切到了手,酿成了一处工伤。公司车间负责人给出的处理方式是由公司承担医药费,小辉承担误工费,要求在常岭住院期间,小辉的工资全部归他。这样的惩罚对小辉来说显然是无力承担的。而他那位清纯可人、从事特殊服务、已有一个三岁女儿的恋人莲蓉,其心理成熟度远胜其外表。夜总会里,一面是唱着苏联进行曲、身着苏联军装的、任由客人挑选的三陪女,一面是在那老式的绿皮火车厢里老式干部打扮、一口官腔的老嫖客。小辉心中女神任人采摘,爱情美梦随之破灭。这种冷漠世界的冲击,让小辉这样一位孤身在外、或许还对未来抱着美好幻想的年轻人无法面对,最终跳下了宿舍楼。

  这几年有不少报道:有为母治病而劫持人质的两兄弟;有爬上高楼讨薪的农民工;有富士康自杀连跳事件中的年轻人……这些触目惊心的警告,不要忽视社会底层的困境。在任何一个社会,决定其发展前途命运的,都是其最短板——社会底层的生存状况。

  四、

  跟拍社会底层30年的摄影师马宏杰,他记录了有的姑娘父母和媒人买卖货品般讨价还价的情景;有达成交易时,几只布满皱纹的手伸向厚厚一沓钱;也有送走女儿后在大风中扶墙痛哭的瞎眼的母亲。

  在马宏杰看来,挣扎在贫困边缘的人会抓住每个希望,有时是不能用伦理道德去衡“你说他们不道德?在没有生存保障的情况下,何淡道德”。他的态度是只记录观察,不谴责也不颂扬。

  我想,如果最早爆料“格斗孤儿”的人,也有这样的考虑,而不是求新鲜、求点击率的话,这些孩子也许不至于经历短暂希望后,又回到失望的原点。你让这些孤儿拿什么抗争命运?

  这些底层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不会发声、不会辩解,他们在沉默中坚忍、支撑。那么,请那些键盘侠、道德婊们,不要用自己的“三观”去品评甚至干涉他们的生活。

  且问一句,“你征求他们的意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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