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童年
我的童年游在山水间,走在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或石板路上,自由自在地游逛,丝毫不用担心被拐被蒙,到了吃饭的时候奶奶或者母亲的一个高音嗓子,远远的就可以将其呼唤回来。上学放学,不论远近,邻里同村的俩三个一伙,或独自一个来去,不像现在要让长辈陪着,坐汽车那是连想也不曾想的事儿。
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生活很枯燥,孩提时父母几乎没有给我买过什么玩具,但自己可以寻找,像树枝丫砍下来就是弹弓,破木桶的锈铁箍取下来就是铁环,用铁丝折成一个勾就可以推滚着跑,地面上用树枝画个棋盘就可以对弈。除了那些,最好的游乐场就是小溪水、或清江河,村口的老槐树,以及那甜腻的红薯。
那年代没有幼儿园,由爷爷奶奶照看,他们外出劳作时,总把我和弟弟带在身边,找一块阴凉处,或一棵大树,在那儿玩。我们用好奇的眼光,看蓝天白云,看天上飞鸟,看油菜花开,看树木摇曳,看彩蝶飞舞,看路边的野花野草,把大自然赐予的美景尽收眼底。
有时候也打只蜻蜓专门来请蚂蚁,几个小伙伴会围绕在一起不停地呼喊“小蚂蚁快点来,打个蜻蜓你来抬,大官不来小官来”。几十年后,老家那块青石板还在,记得曾在上面玩耍过请蚂蚁,虽然不到一平方米,真不相信它还可容纳了五、六个小朋友。
玩泥巴是小时乐意做的事情。有一次,我们几个小玩伴,按小人书的画面,或平时见到的实物,或按自己的想象,用湿黄泥做成娃娃、小汽车、枪、狗、猫等形状。完成后就在地里挖一个土窑,就学长辈把它们放在窑里烧,结果不一会儿,不是变了形,就是裂了缝,或是碎了。后来听长辈说,土坯要先风干,想烧成砖瓦那样的颜色、硬度,要烧几天几夜呢。那简单的模仿,至今还在记忆里。
夏天每每放学后,那清江河周围就是我们的常去的地方,这普通的小河,平时清清浅浅平平静静地流淌着,偶尔一条不大的鱼儿跃出水面带起一串晶莹漂亮的水花。河的两岸是一畦一畦碧绿的农作物,还有牛羊鸡零零散散地在田埂河岸间,远处的农舍掩映在菜花、丝瓜、葡萄中,彩蝶舞,蛙鸣唱,鸡鹅牛羊叫喊的和声,以及袅袅的炊烟,夕阳的红霞映红了平静的河水。放学后的伙伴们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书包,在狂喊乱叫中在河边你追我赶。有的钻进树林里打游击,有的到庄稼地里绿叶底下设伏,滚得一身污泥,然后脱光衣服,互相吆喊着跳进河里,尽情地在水中嘻戏。伙伴们在水里没有高超漂亮的游技,顶多来几下“狗刨”,比的是谁在水中溅的水花大,在水中憋气的时间久。玩得力乏了,肚子饿了,就跑上岸在没人的红薯地里刨几个,用河水洗干净生吃。
那年代的夜晚,没有什么KTV休闲会所,有电影也不是天天放,放的也都是一些《地道战》《地雷战》之类的,更多的是样板戏,到了晚上,寒冷的冬天可以睡,一到夏天屋里就呆不住了,此时,村边打谷场旁的老樟树周围便是小朋友的天堂。
樟树因有香味,人们就叫它香樟树,听起来倒是有些诗意。在樟树下,让我的童年多了几分乐趣,几分自在。在樟树的庇护下,小伙伴经常在那儿荡秋千、捉迷藏、下珠珠棋等等。悠闲地玩耍、嬉戏和追逐。不知有过多少次,我们在树下玩过“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一些鸟儿也经常参与到我们的行列,它们在树上尽情地飞着,愉快地跳跃,用那独特的方式,为我们喝彩、加油。它们的鸣叫声,飘飞在樟树里,仿佛成了浅吟低唱的音乐人。常有几只的蝴蝶在周围飞舞,在我们之间穿飞,惹人心动。好几次,我们伸手捕捉,但每次都不能如愿。看着洋洋洒洒的蝴蝶飞翔,让人羡慕。
在老家人们常把香樟树看成景观树和风水树,寓意避邪、长寿、吉祥。现代研究发现,樟树含有樟脑的物质,有清凉香味,耐温、抗腐、祛虫,是名贵家具、高档建筑、造船和雕刻的理想木材。在老家那儿人们习惯在女儿出生的时候,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樟树,等到女儿长大后用它做嫁妆。当樟树首尾相连,亭亭如盖,也就意味着小女初长成人。樟树的嫁妆也就成远嫁女儿的念想。
老樟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粗壮的让两三个成人才可以合抱,那张开的树冠更像顶墨绿的巨伞,让邻里路人躲雨纳凉,夜幕降临后,收工下班回来的大人们粗茶淡饭地填饱了肚子,洗去了一天的疲乏后,搬着椅子,自发地凑到这老樟树下来,有的拉二胡,有的吹笛子,有的打快板,唱山歌,尽情地释放着由心而生的快乐,唱出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希望。默契的弹唱间,平时邻里间的一些磕磕碰碰,就在这祥和的快乐中被洗涤得干干净净。
好玩是孩子的天性,有时天色已暗,或要吃饭了也舍不得回家,长辈们便挨家挨户去问,呼着乳名,四处寻找。找到了,会拎着你的衣领,拽着你的胳膊,被拖回家。有时气急了也会拿一把竹枝枝,跟在后面抽打屁股和腿。边打边说“让你长记性”。偶尔也会在身上留下一条条红印,不过大多是今天过去了,明天又会重犯。
我的童年是在不知不觉地玩与学中度过的,日子虽过得有点苦,没有碰碰车,没有肯德基,没有五花八门的电子玩具,简直没有任何修饰,是纯天然的成长,却是温馨的,有趣的,快乐的。但凡想起,耳畔依然可以依稀听到小河的水响,老樟树下美妙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