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里的温暖
上午刚上班,母亲就打来了电话,“晚上回家吃吧,今天是冬至,包饺子吃……”
听着母亲近乎商量的语气,无法推辞,只好有点不情愿地在喉咙里嗯了一声,便匆匆挂了手机。挂完电话,悄悄问同事,冬至有什么需要庆祝的,同事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天天过节,过得不是理由,而是心情!”
其实和父母相隔不是甚远,抬抬脚就到了。不知是平常过于忙于生计,还是不大愿与父母交流,细细算来,回家的次数寥寥,每次还都是父母主动打电话。
记忆中,父亲总是很严厉,对每个子女的期望总是按自己的标准要求,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只要符合不了他的心思,便经常叫到跟前训斥。就是以为父亲这种性格,我们每个人又从他那儿继承了那份倔强和耿直,自然不愿受制于即成的拘束,随着自己的性子发展,虽然没有随了父亲的思路,但也是各有特色发展起来。如今都有儿女的我们也是把这份传统强加给了他们,回应的是同样的情境,反反复复的恼怒和郁闷,便或多或少理解了父亲的苦心。
母亲是和事佬,总是小心翼翼呵护着子女和孙辈,对我们的大事小情总是嘘寒问暖。只要我们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夜之间苍老许多,鬓角凭添几丝白发。母亲仿佛是一块巨大的海绵,努力吸收着儿女和这个家庭的全部悲哀和欢喜。于是,每次回家总是堵住那些小家伙口无遮拦的嘴,嘱咐他们尽量粉饰太平,多分享点好的,引得母亲欣慰,多些微笑。
晚上下班,和妻儿一起开车去父母家。儿子异常得兴奋,早就谋划好了从爷爷奶奶那里得到些什么实惠。没等到父母所在小区的门口,车灯光里闪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父亲。冬至里的天气出奇得冷,瑟瑟的寒风里,父亲裹紧着身上的衣衫,侧着身子,背风站着。此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滋味,我赶紧停下车子,让父亲上车,儿子喊着爷爷也要开门下车。父亲赶紧阻拦,“外面冷,不要下来,赶紧走,饺子早就包好了,就等你们了!我在后面走着就行!”也不好再坚持,我只好开车进了小区,父亲也快步跟在后面。
家总是温馨的,没等进门,饭菜的芳香早已浸入心脾。进屋,一大桌各样的菜肴让人眼花缭乱,我有点发愣,好长时间才嘟囔了一句,“不是吃饺子吗?”母亲满脸洋溢着笑容,“你们好长时间没回来了,你爸听说你们来,准备了一下午了,说冬至了,一家人好好聚聚!”听到这里,我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涩涩的。
父亲总是烫上一壶浓烈的老酒,自己斟酌。他也知道我们享受不了这种酱香四溢的高度酒,不忘给子女每人置办一瓶自己适口的酒和饮料,箱底的珍藏都是向我们无私开放的。要说气氛,还是父亲带给大家的,平时严肃的父亲只要见儿女围坐在饭桌旁,便把给儿女的拘谨早就放在一旁。父亲招呼大家赶快坐下,从旁边热水盆里拿出早已烫好的酒和饮料给每个人满上,我要帮他,他满脸兴奋,谁也不让碰他手中的瓶子。儿子这时也出奇得欢畅,给这个碰杯,给那个夹菜,把爷爷奶奶逗得前仰后合。不胜酒量的父亲喝了不少,却没有一点醉意,搂着孙子一个劲儿说:“下次来,爷爷还给做好吃的!”两人还不时的拉钩,互相作保证。我知道父母希望我们常回家看看。
母亲端上了热腾腾的饺子,嘴里还不停叨念着:“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吓得儿子一缩脖子,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的耳朵。母亲早抢在前头,用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罩住了他的两只小耳朵,慈爱地笑着说:“不怕,有奶奶呢!”引得一家人一阵哄堂大笑。
吃着喷香的饺子,眼前不时闪过父母苍老的双鬓和欣慰的笑容,胸中满了酸涩,眼睛不经意间已经湿润了。我克制着,没有让眼泪搅乱这本就平常的温馨的时刻……
是的,如今父亲的脾气缓和了,母亲更慈爱了。多年来,我们也经历了人生中一个又一个的难题或挫折,从父母那儿遗传来的基因使我们咬紧牙关,从心底要求自己须以十足的信心带给家人勇气的时候,我们开始离父亲塑造的那个硬汉形象和母亲那种与生俱来的慈怀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能体会他们的心境。
冬至的夜确实冷了,窗上起了一层晶莹的水雾,映照着屋内暖融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