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远去的灯光
最初对于灯的记忆,是一盏小碟,里面放些食用油,浸着一根用棉条做成的灯芯,点燃了,便有一团微弱的火苗跃出,不时听到噼啪的轻微爆响。这叫香油灯,一灯如豆,前人的状物之工实在了得。
后来有了煤油灯。用完墨水的瓶子里倒进煤油,一个比瓶口略大的圆形薄铁皮,中间一个孔,安插一个圆柱状的空管,用棉条或粗棉线贯穿其中,向下的一端浸于煤油里,向上的一端微微露出,点燃,便有了比香油灯大出不少的光晕。在这样的灯光下看书,眼睛吃力不说,半个小时下来,鼻孔便会沾上一层厚厚的炭黑。
“社教”运动那当儿,村里晚上要组织群众学习,看到了罩子灯——其实也就是煤油灯,只是在墨水瓶下面多了一个连着的圆锥体的灯座,火苗闪烁处多了一个半圆的带豁口的消烟器,并且有一个鼓出肚子的玻璃罩。后来这种罩子灯渐渐普及,成为农村里日子过得好一点人家的标志性用物。
不能不说一下气油灯。一些人家有婚丧喜事,集体组织大演大唱或农忙时节开夜工,便有了对照明的更高要求。气油灯便隆重登场。气油灯黑色的身段,上端有一根用于悬挂的铁绳子,底下系着一个石棉做的纱罩子,中间两个鼓着的肚子,一个装的是煤油,一个是带着气筒的储气罐。点气油灯是个技术活,先要打足气,然后点纱罩子,扭动油门开关,带着压力的煤油成雾状喷发,纱罩子便一下鼓起,发出耀眼的光来。然后,用一个玻璃罩将这发光体罩上。它的燃料依然是煤油,只是煤油有了空气的压力,燃烧更加充分罢了。
历史走到了1990年代后期,各种形式的油灯,被电力所点燃的另一种强大光源所淹没,以至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而电灯,从葫芦形的灯泡到形式五花八门的节能灯、各款装饰性豪华灯具,它们在不断的演变中为我们的生活制造着光明和色彩。无论寒碜还是发达,它们都是我们至诚的朋友。
40多年前,苏联有过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要向近太空发射巨大的类似月球的人造卫星,让地球受到两个甚至三个月亮的照耀,给人类祛除晚间的黑暗。这个极具想象力的关于灯的宏伟计划,没有变为现实,不知这只是一种纸上谈兵的浪漫畅想,还是付诸实施需要更多时间。
这盏“理想之灯”虽然转瞬即暗,但人类对灯的认识和探索不会终结,人类追求光明的理想和信念永远不会熄灭。任何最时髦的灯具和灯光都会被新的时髦所替代,和历史一同远去。这就使那种半明半暗的朦胧,成为人们心头一种极具诗意的怀念,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