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乡村坚守者的土地歌吟
结识周镇明已近十年,或许是在凤岗这块巴掌大的地方,遇上一个同道之人,我们一见如故,他骨子里那种对社会丑恶现象的深恶痛绝常常溢于言表,某 些“惊世之语”更是成为文友们茶余饭后的开心笑料。所谓“历久弥新”,接触时间越长,越发觉他的可爱。我们虽然年纪相差不大,但他那种率真的性情,赤子般 的心态,让我更加理解率性对于小说家的重要。当我读完他的长篇小说《土地》(花城出版社,2015年3月)后,这种感受就愈加深切。于周镇明而言,率性不 仅是一种人生的态度,更是一种文学的力量。这种力量就是他对土地深深的眷念之情,是笔尖下滴出来的赤诚之爱。
土地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农民出生的周镇明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介村夫(他有一个网名便叫“湖北农民”),要 说的、要写的都是农民大哥。因此,他的笔下都是农村的社会万象,农民的酸甜苦辣,社会小人物的爱恨情仇。比如《土地》中的主人翁邓汉风因为深爱着这片土 地,所以他的愤怒、呐喊、痛心和所展现的复杂现实,是那样地令人震惊。看到自己家乡的那片土地在一天天恶化、田园在荒芜、道德在沦丧,人性在泯灭……他眼 里饱含的不仅仅是泪水,更是一个楚荆男儿报效家园的满腔热血。他更是一个率真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疾恶如仇,遇到不公平的事点火就放炮。”作家在 文中巧妙地运用几个人物的对话,将邓汉风的人物形象跃然而来。小说试图庖丁解牛,用文学这种形式来表述当前农村、农民的道德完善、人性解放和社会伦理现 象,对家乡土地的人文关怀。作家这种独具个性的精神体验,撩拨心弦的欢乐与痛苦,寻求土地坚守者的“灵魂的归宿”。
《土地》是农业文明与现代文明相撞的重构。小说以上世纪90年代初期汉江平原中一个小村庄为背景,通过乡村平凡人物与平常事件的描绘,表现农民 质朴的自然崇尚。费孝通先生曾在《乡土中国》中指出,尽管中国很早就有了先进的城市文明,也曾创造了世界顶级(四大发明)的技术,但中国的社会基础或者说 社会基层依然是乡土的。中国绝大多数人都是农民,土地搬不动,农民依赖土地、固守土地,形成了乡土中国,形成了农业文明。90年代初,正是改革开放风起去 涌之时,农村富余劳动力大量向城市转移,城市农民工的兴起,对于土地引起的各种社会矛盾,已成为坚守土地者的瓶颈。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市场经济的强 烈冲击,纯朴的农民意识、美好的人际关系,也逐渐变异,尔虞我诈、为富不仁这些过去只是在城市里才出现的词语,已在农村这块土地上“全覆盖”。邓汉风以及 他的朋友们力图挽救这种颓势,故理所当然地冲在最前面。他们在社会底层中挣扎,在艰难痛苦中生存,周镇明便试图将这些小人物的生存际遇、精神状态进行真实 地反映和描摹。主人翁邓汉风在十磨九难之后仍旧坚守家乡这块土地,并非他不会像曾经的女朋友、同学那样远走他乡,还是留在这块土地上,用自己的心播种家乡 的希望,直逼历史,考量历史。“若梅冲动地抓住汉风的双肩,激烈地大声说:‘你怎么还这样天真幼稚?你的苦还没受够吗?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关在这里?知 道吗?家乡的人恨不得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受她?为什么……’她这时恨不得钻进汉风的肚子里把他胀死了。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是农民的儿子。’汉风眼含莹然泪光,低沉地说,‘我活着是为了农民,死了也是为了农民。’”(P157)。
这就是一个真情汉子的真实写照,有情有义,有埋怨更有不屈,真实地反映人物的性格与关系,表现作家的人生态度和感情,更体现他那种不为命运所屈服的精神。
曹魏的开国皇帝、文学家曹丕曾在《典论·论文》提出:“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这种论断;唐代三大诗人之一的白居易也曾尝试“惟歌生民 苦,愿得天子知”的努力。可以说,小说都是为政治生态高呼,为真、善、美高歌。正如《土地》一书,关注的是“三农”问题,但作家并没有过多的笔墨阐述这个 概念,或者着意铺设笔墨,而是将笔端转向现代商业氛围与农业文明本质差异,以及走出乡村又留念乡村的心境、生存的境况一并融入到小说里,使小说流露的不仅 是对土地的真实理解,更是一个坚守者的一份强烈的情感,并以此来阐述“三农”问题的主要根源,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作家给我们构建一种文化洞察力和批判的时 间记忆,带给读者的更深的思考。在写作上,作家冲破了固有的思维,打破小说写作惯用的规矩,写人物个性时着意将局部放大,甚至变形,使主人翁的个性有棱有 角。比如,在写兴修水利这一段,既有当年红旗招展、山欢水笑的大兴水利的一幕,又有改革开放后,人们为了发家致富,争取早日走向小康之路的心态,两者相互 冲击,形成了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既对汉风主动请缨,带头劳动进行了描摹,又为他因镇里克扣以资代劳款而不平进行心理阐述,形成鲜明的对比,呼唤人性的价 值和价值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