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懂他的爱
旭飞在同学群里找小琴,说非要见她一面,当面问一问。
我说,“你要问啥?”
旭飞很动情,说:“初中两年,他想尽办法接近小琴,向小琴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怎么小琴就完全无动于衷呢?既不否认,也不肯定。导致一段美好的初恋无疾而终。”
我先“哦”了一声,然后问他,“小琴是不是身材很修长、黑油辫子拖到半腰、尖脸、白净大眼睛那个女的。”
旭飞“愣”了一下,说,“你小子咋还比我记得清楚呢?”
“我记性好!”然后是一声“嘿嘿”。
上学时,我比同龄普遍小两岁,长得又瘦小,善言谈但却不喜欢说话,在初一下学期,同龄人纷纷对男男女女表示出好感的日子里,我自固守我的世界,一个孩子自己的世界。
用现在的说来讲,其实就还是懵懂,不懂男女之事,面对男生、女生,感觉是一样的,都还是哥们、玩伴。
教室里,旭飞当时坐在小琴的后边,我在更后边,往前一看,旭飞和小琴的作为一收眼底。
我真没有记住旭飞怎么喜欢、怎么追求小琴。他做过的事情,无非就是如下这些:突然用手指戳或摸小琴后背一下,然后假装正经地看书;抓小琴的大辫子一下,然后装正经地看书;再或然,就是作完题了,找小琴一道一道地对答案;或者是不断地找小琴借各种东西,如作业、橡皮、笔、草纸等。
小琴对此的回应是,先“哎哟”一声,然后是转过头看旭飞,然后是笑笑,这事就了了。如果旭飞对题,那就一道一道的对,有错也有对。
在我看来,这就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两小无猜但青梅竹马。旭飞抓小琴辫子、戳她、摸她一下,都能归到小男生的恶作剧里。这跟旭飞口中所谓的想办法接近小琴、表达爱慕之情,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我把这个想法,跟旭飞说了。
旭飞光火了,“怎么不是,那就是爱;我怎么不撩拨其他女生啊?怎么光撩拨她啊。”
我觉得有点莫明其妙,“因为就她在你前边坐着啊,你丫左右后全是男的。你不至于去撩拨一个男的吧?”
旭光哑了,然后笑了,再就是耍流氓的语调,“我就是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15年了(按1998年春初一下学期,实际上有17年了)一直喜欢,一直就想问问她。”
然后,我们就在微信群里人找人地找小琴,原来微信群15个人,逐渐的,17,19,26,35,……一直到现在的63个。当年孩子多,河漳镇初中一个年级三个班,一个班75到78个人,我们班78个人。还差15个群就齐活儿了。
2000年6月,初中毕业的时候,别说手机了,家里有电话的,也没有几家。小琴家没有,如果旭飞想去找小琴,最简单的办法是,骑自行车10里道,到她家。
可到她家干什么?
初中毕业,要么继续上高中,要么外出打工学一门手艺。
我对旭飞说,“你还是爱得不深。如果爱得深,初中毕业,就去她家求婚。小琴也没考上高中、中专,也缀学了。你们两个正好结婚,农忙时种地,农闲时养娃。”
旭飞笑,“是当时爱得不深,但毕业15年来,一年比一年爱得深。而且,当时也不想过背朝黄天面朝黄土的生活。”
后来,终究还是找到小琴了,毕竟是一个镇的。她几年前就出嫁了,老公踏实,有儿有女,算是幸福。
小琴同村的雪玲问小琴,“你记得那个同班、你后边坐的旭飞吗?”
小琴笑了,“记得,就那个操蛋货啊。天天在学校不务正业,打扰得我不行的。忘不了。”
小琴很忙,看着两个孩子上学下学。小琴说她顾不上上微信。
旭飞说,“小琴她还能记得我,就好了。”
我说,“小琴不懂你的那些示爱方式,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以后,也不会懂。你就是一个操蛋货。”
她不懂他的爱,那个年代,我们都不懂。
或许,以后也不会懂。
(作者:董江波,网络作家,已出版长篇小说《孤男寡女》《守候是我能给你最好的爱》,诗集《春花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