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夏
夜凉,静寂一如听得到流窜在血管里驱虫蠕动的声音。落夏投入沈明的怀里,熟悉的气味,硬而短屑的胡訾,这个男人总是有办法让她觉察到深入骨髓的痛感。没有人相信她爱着他,从恍若很久远的时光开始。敦厚温暖如沈明,他只晓得只要落夏需要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工资卡里为数不多的钱统统都用来买落夏喜欢的衣服、饰品,他知道只有穿着漂亮衣服的时候落夏仿佛才能相信她是个幸福的女人。模糊的知道了爱情的概念以后沈明就习惯了关注身边孤独的落夏。她常常都是一个人穿着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宽松没有什么身形的白色T恤她常常会盯着沈明澄澈的眸子莫名其妙的就会有晶莹的液体溢出来,润化在沈明温润的心里,一个男人的阳刚就这样被轻而易举的击碎。好几次沈明下定决心像对待一个女人一样去面对落夏,他试图像男人霸占自己女朋友一样拥有落夏,吻了很久在以为就要成功的时候,看着落夏惊恐的眼神,沈明意识里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受提醒着他自己是如何的兽性。很多年,他身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深爱的女友,然而他们在生理上依旧是两个个体,像是两种水火不相容的魂灵永远没有冲破可以结合的阻碍。
一个人的时候落夏会蜷在角落里写喜欢的文字,她将所有生活工作上的事都抛在一边,沉溺于自己虚妄的想象里。很多时候写不出字的时候落夏会对着镜子画上浓艳的妆容或者学着男人的样子趴在阳台上对着暗黑的夜空狠命的吸烟;披散的头发被揪掉了一股又一股;深夜里她会一个人盯着切过水果的刀子试图在手腕上留下划痕,其实如果不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她会毫不犹豫的给自己一刀,体验血缓缓流进在指尖绽放成殷红的血瓣的快感;她会在半夜拨通手机里任何男人的电话,恶作剧一般放上一声恐怖的音乐然后关机,扔了手机后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落夏,你爱我吗?”夜色里沈明拖着落夏略显婴儿肥的鹅蛋脸稚气的问,眼底里满是落寞。第一次察觉到落夏性格里让人恐怖的部分是在大学里一个寒冷的冬夜,落夏在下晚自修后因为半个小时里拨不通沈明的电话而发作,沈明清晰的记得那个夜里他一遍遍哭着向落夏解释因为去了姐姐家里手机没电才没有接到电话,电话那头平静的声音,确实沁骨的阴寒,直到沈明狠狠的扇了自己很多耳光并发誓从此以后走到哪里都带上充电器以后落夏苦心维持的宁静在被瓦解,后来这样的事情愈演愈烈。沈明的胸口心脏的位置至今都有着两排齐整的压印,那是在落夏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的时候咬下去的,因为伤口太深已经没有办法恢复原貌。清醒的时候沈明告诉自己他应该离开落夏了,如很多人所劝说的那样,他没有义务承担落夏扭曲的生命,尝试过很多次,避开落夏可能出现的区域,开辟新的圈子,然而每次跟朋友出去喝醉的时候想到落夏,沈明都会觉得心口被撕裂一样的疼痛。她是那种阴暗到会让你愤恨却忍不住想要和她一起毁灭的女人,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磁性。沈明的磁场在靠近落夏的时候被彻底的颠覆。当落夏又一次捧着沈明的脸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婚姻时,沈明牵着她去了最近的金店买了很大的花戒套在了落夏白皙的手上,至于婚姻沈明认真的说等我带你去我的家里。那天的阳光安静温和像极了初春新黄的迎春花,落夏因工作烦累而逐渐瘦削的脸也因此而异常美丽。
那个夜里落夏在沈明的怀里,他们激烈的拥吻除了生理上彼此结合,两具独立的身体即使这样也出奇的和谐,沈明只记得恍惚中,他牵着落夏的手走在故乡美丽的河岸上,那里邻家成片的荷花开得异样妖艳。桌上是安静的落夏娟秀的字迹,沈明翻身,感受着落夏身体的余温,其实他从来都知道她要的不是仪式。
一个逃离的人,是因为怯懦,这个世界不符合所有人的梦想,有些人选择了承受和妥协,而有些人用放逐的方式一直在追寻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然而因为知道人终有一死我们就应该都去死么?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我不知道所有看似相守的爱情究竟承受过多少的难以启齿,只要活着就不应该放弃自己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