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开不出天荒地老

　　第一章

　　故事的开始，是夏天一个没有晚霞的黄昏。

　　苏浅从网吧出来，就遇上了一场倾盆大雨，抬手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了妈妈下班的时间，咬了咬牙，苏浅还是冲进了大雨中。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苏浅拐了进去，再又一个转眼的地方，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一滑，“砰”的一声巨响，苏浅华丽丽地摔倒在地。

　　这一脚摔的可真结实。苏浅试图想爬起来，可挣扎了好几次也没成功。膝盖处钻心的疼，手掌心也摔的麻木，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我靠！”苏浅趴在地上忍不住爆粗粗口，运气也太背了点吧，下大雨不说，还摔的这么惨。

　　苏浅趴在地上等着疼痛缓过去，突然头顶上方没了雨，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只骨节分明得手就穿过了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还没站稳，疼到麻木的腿一弯又要倒下去。这时，胳膊上的手适时地又一提劲，扶稳了苏浅要倒下去的身体。

　　苏浅这才看清了面前一手打伞一手扶住她的人，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的男生。高高瘦瘦，清秀干净的脸庞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苏浅正准备开口道谢，就被男生“噗嗤”的一声笑声给打断了。

　　苏浅错愕。

　　男生自知失礼，忙开口说道：“抱歉，你……很狼狈。”

　　是的，此刻的苏浅全身湿透，裤子上还沾了泥土，刘海全贴在脑门上，脸色苍白，眼眶还有些微红，关键是她刚刚还一副傻傻的样子盯着男生看。

　　苏浅切了撇嘴，看着男生眼角的笑意，她决定不向他道谢了。

　　过了一会儿，膝盖处不再钻心的疼，等苏浅能够自己自己站稳时，男生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苏浅身上。

　　“走吧，我送你回家。”男生搀扶着苏浅就准备走。

　　苏浅拽了拽男生：“……走不了。”

　　摔得实在太狠了，能站稳就不错了。

　　男生抿了抿双唇，然后将伞递到苏浅手中，在她面前半蹲下：“我背你吧。”

　　苏浅也不客气，趴上了男生的背。

　　在她的指引下，很快就到了苏浅的家门口。

　　在男生离开的时候，苏浅还是说了声谢谢。

　　第二章

　　高一的暑假很快就过去了。

　　高二开学的时候，苏浅坐在位子上和同桌兼死党董小小聊天。

　　这时，班主任领着一个人走进教室，开口介绍：“这是转来的新同学。”

　　“大家好，我叫牧哲，请多多关照。”来人面带微笑，语气平静。

　　在眯着眼看清台上的人之后，苏浅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是那个下雨天送摔倒的她回家的那个男生吗？她可清楚的记得那天把他后背全弄湿了，还背了她走那么长的路累得气喘吁吁甚至还劫了他一件外套。

　　牧哲环视班级，也发现了苏浅，微微颔首，当做打招呼。

　　“哇，他在冲我们点头。”同桌董小小眼冒红心。

　　苏浅黑着脸，一巴掌落在了董小小头上。

　　班主任简单的安排了牧哲的座位，便开始上课了。

　　放学时，苏浅拉着董小小就想溜，可却被牧哲堵在了楼梯口。

　　“怎么，就这么对待你的恩人吗？”牧哲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苏浅。

　　“呵呵……”苏浅笑的很谄媚，“恩公呐，请问您有何贵干啊？”

　　“嗯。”牧哲点头，对苏浅的表现表示很满意，“带我去参观学校吧。”

　　苏浅只能慷慨就义，示意董小小自己离开后便和牧哲向别处走去。

　　留下了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董小小，一头雾水。

　　事后，在董小小的严刑逼供下，苏浅一五一十的将第一次遇到牧哲的事说给董小小听。

　　董小小听完后，激动的开始大叫，“哇哇，，那你不是要报恩吗，以身相许吧以身相许吧……”

　　苏浅黑着脸，一巴掌又落在了董小小头上。

　　在家里，苏浅从自己衣柜里拿出了牧哲的那件外套，想了想，最终还是塞回了自己衣服的最底层。

　　当牧哲第N＋1次来到苏浅面前时，苏浅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恨感。这些天，他天天打着“恩人”的旗帜，有事没事就来找她。苏浅从一开始的感激回报到现在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我说牧恩公啊，您老消停一下吧。”苏浅在牧哲开口之前开始哀嚎。

　　“好吧。”牧哲耸耸肩，面露妥协的神色。

　　就在苏浅松口气的时候，牧哲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我的那件外套呢？”

　　“我贱卖给我弟弟了！”苏浅面露凶相，尤其强调“贱”字，就等他暴跳如雷的模样。

　　“哦。”但是牧哲依旧面不改色，“卖了多少钱？”

　　“10块！”

　　牧哲点头，“嗯，那就用这10块钱请我喝果汁吧。”

　　苏浅：“……”

　　“怎么，不愿意？”牧哲故意挑眉，“这可是卖我外套赚的钱。”

　　“嗷嗷……”苏浅咆哮，“你去爪哇国死一死吧！”

　　第三章

　　因为住在一个小区，牧哲的妈妈和苏浅的妈妈在偶然一次交识后，牧哲和苏浅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两人开始一起上学一起放学，本来苏妈一直担心女儿晚自习后一个人回家不安全，现在走了牧哲的陪伴，便放心多了。苏浅也从妈妈口中得知，牧家是因为牧爸工作的调动才从原来的城市报道这儿。

　　两人频繁的出双入对，终于引起了绯闻满天飞，整个年级都传的沸沸扬扬。

　　晚自习放学后，牧哲和苏浅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的路边很安静，在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苏浅边走边看着牧哲有些消瘦的侧脸。苏浅觉得这样的时光真的很温馨，还有以前自己一个人回家所没有的安心。虽然之前他总是找她麻烦，但此刻她觉得有他真好。嘴角在不知不觉中翘起。

　　牧哲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苏浅傻笑着看着自己，心中莫名地一暖，正准备开口调侃。

　　突然苏浅“哎呦”一声惊呼，身体因为跘到石头上而往前倾去。牧哲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她，轻皱着眉头，“走路也不看着点。”

　　话语中是他也没有察觉到的关心。

　　苏浅攀着牧哲的胳膊呆呆的看着他，鬼使神差地就踮脚吻上了他的唇，蜻蜓点水般的触感。

　　“轰”脑袋中仿佛一记雷响，牧哲惊呆了。

　　苏浅自己也惊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胆子这么大，脸“唰”地就红了。在牧哲没反应过来之前，逃也似的往家跑去。

　　留在原地的牧哲抬手轻抚上自己的唇。然后看着苏浅慌乱逃开的背影，不由得笑了。

　　第二天下课，苏浅捂着脸在位子上哀嚎：“嗷嗷，，我要疯了。”

　　自昨晚亲了牧哲之后一直

　　到现在，她都心绪不宁，一想到当时的场面就会脸红，根本不敢面对牧哲。

　　“怎么，吃过就不想负责了吗？”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苏浅一惊，抬头就望进了牧哲略带戏虐的眸子里，脸攸地就变得通红。什么叫吃？她只是亲了一下而已嘛，“别乱说……”

　　“哦，你不愿意。”牧哲敛下了眸子，委屈兮兮地转身就要走。

　　苏浅一急，拉住了牧哲的手，“没，没有。”

　　取得了想要的结果，牧哲反手握住了苏浅的手，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

　　嗷～他是故意的！不过在同学们的起哄声中，苏浅还是开心的笑了。

　　第四章

　　真的就在一起了。

　　苏浅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幸福。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双休日。苏浅拿著作业本来到了牧哲家门口，她习惯双休日来他家写作业。

　　可敲了半天门都没有回应。

　　会去哪儿了呢？苏浅掏出手机拨通了牧哲的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手机那头才传来了牧哲的声音：“喂？”

　　“嗯，你在哪呢？我来你家门口你都不在家。”苏浅说道。

　　手机那头的牧哲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医院。”

　　怎么会在医院呢？苏浅焦急地询问：“你怎么了吗？”

　　“没事，只是小感冒，一会儿就回去了。”

　　苏浅叮嘱着：“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回来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后，便只能回家了。等再见到牧哲时，看见他气色还不错，就放下心了。

　　“听说，隔壁班转来了一位美女哦。”

　　苏浅急急地收拾着各组组长交给自己的生物作业本，听着董小小拿着扫帚在耳边讲述着八卦。

　　“哦？是有多漂亮？”苏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听人说，一来就迷住了不少男生呢。”董小小坏笑着，“嘿嘿，小心你家哲哲哦。”

　　“行了。”苏浅眯着眼赏了董小小一个栗子，然后抱着全班同学的作业本往老师办公室走去，谁叫她是生物课代表呢，“我很快回来。”

　　苏浅急急地往办公室赶去。路经一大块草地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她看见远处站着一男一女，女生貌似在抱着男生的胳膊。而她止步的原因，是是那个男生远看着有点像是牧哲。

　　苏浅虽说近视度数不深，但是却严重散光。她眯着眼看了一会儿还是看不真切。算了，她还要赶回去值日呢，再说牧哲也早回去了。这样想着，苏浅便撒脚跑去办公室了。

　　“苏，苏浅，出，出，出事了！”董小小上气不接下气地停在了苏浅面前，“天，天台！”

　　苏浅看着董小小慌神的模样，兀地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跟随着董小小跑向天台。

　　上了天台，就看到许多人围在那儿。嘈杂的人群和纷扰的议论声，让苏浅莫名的开始慌乱。

　　拨开人群，苏浅看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忘的画面：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泪痕，而她的男朋友——牧哲蹲在女生的身边，双手是抱着女生的。

　　苏浅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听说，那个女生是为了那个男生特地转校来这里的呢。”

　　“嗯嗯，是啊，那个女生准备跳楼呢，说是为了那个男生吗可以去死呢。”

　　“挺痴情的啊。”

　　“还好那个男生答应了，也算修成正果了。”

　　苏浅突然就想起之前董小小说隔壁班转来一个女生的事，难道她就是以前牧哲学校的吗？因为牧哲转来这里，所以也追随着来到这里了吗？而牧哲也因为她的这份痴情，所以被打动了吗？

　　苏浅的心兀地开始疼痛，走到牧哲面前，艰难地扯开嘴角，“牧……牧哲，这些都不是真的对吗？”

　　说啊，这些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可是牧哲双唇蠕动了半天，还是说出了让苏浅瞬间想要痛哭的话。

　　他说：“苏浅，对不起。”

　　苏浅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些日子送生物作业本去老师办公室，路上看到的场景，原来当时那个身影真的就是牧哲。她又想起这些天一直觉得他怪怪的，可有说不上哪儿怪，现在终于知道了。

　　心，铺天盖地的疼。

　　苏浅忍住掉泪的冲动，冲着牧哲吼：“混蛋！”

　　转身冲出天台，泪如雨下。

　　“表哥，一定要这样吗？她很伤心呢。”望着苏浅伤心欲绝离开的背影，跌坐在地上女生轻轻地开口。

　　“嗯。”谁也没有注意到，牧哲眼角滑落的泪水。

　　第五章

　　真的结束了。

　　苏浅每次遇到牧哲，都当形同陌路。她开始天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走夜晚的路回家。她开始习惯不去他家写作业。她脸上没了以前那种没心没肺的笑容。

　　又一个晚自习结束后的夜晚。苏浅走进了小区，又走了一段路，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牧哲现在自己回家必经的路上。

　　苏浅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疼了一下，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地走过去。在经过牧哲身边的时候，他毫无征兆地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然后，吻就落了下来。

　　苏浅震惊了，但又反应了过来，用力推开了牧哲，望着他漆黑的双眼，自嘲地笑了笑。

　　“你这是干什么呢？”

　　“你不是应该和她在一起吗？”

　　“她多痴情啊，追随着你来到这里，还肯为了你去死，要是我肯定做不到。”

　　“对了，你的外套我真的贱卖了。卖给了一个收破烂的，那个无良的商贩只给了我一块钱，你看你外套多不值钱。”

　　尾声

　　牧家又搬回了原来的城市。

　　牧哲记得，那天下午他离开家，绕了几栋楼，来到苏浅住的那栋楼附近，老远就看到她将他那件外套给了商贩，然后商贩给了她一个硬币后就推着车走了，留下了她一个人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自己手里的硬币，然后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

　　在苏浅看不到的视野里，牧哲追上了商贩，又买回了他那件外套。看着外套，仿佛时光又回到了那个下雨天，他背着她，在雨中行走。

　　而现在，牧哲手机拿着在医院检查的单子，上面的情况更让他心寒和绝望。

　　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苏浅，他搬来这个城市并不是因为牧爸工作的调动，而是因为这个城市有着目前最好的医疗机构。他满怀期待的来到这里，但是，仍然被下达了死亡通知书。

　　牧哲轻轻抹去眼角溢出来的泪珠。

　　愿你现世安好，一世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