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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大雪封城,我们不离散

2016-12-03 本文已影响897人  匿名

  1.时隔三年,竟然真的是尉迟

  大四那年我在一家医院里实习,实习期间我接手的第一个病人是一个女患者。

  申请护理的单子上有病患监护人的签字,洋洋洒洒地写着两个字:尉迟。

  我曾经想过千种万种我与他分手后重遇的情景,独独没有这一种。

  我的心里有疑问,他本该在一个遥远陌生的地方,怎么会在三年后又回到了这个城市?或许,这个人并不是他。

  我索性戴上口罩去了病房,但里面空无一人。

  “她和男朋友去楼下散步了。”路过的护士告诉我。

  在一株新开的梨树下我看到了他,他与一个短发齐肩的女孩坐在一张长椅上,两人互相望着彼此,正在谈话。

  我的眼皮不由得一跳,时隔三年,竟然真的是尉迟。

  2.他和一只行李去旅行了

  我和尉迟当初为了在一起,彼此努力进了同一所高中。高一分班,我读文科,理科成绩优异的他果断弃理从文。与此同时,沈安从初中便开始追随我们的步伐,天南地北,时间为证,三人便建立起坚不可摧的情谊。

  当时我和尉迟身高合适,样貌般配,父母认可,审美观、话题,无一不相投。

  “你们真是绝配。”同学们都这样说。

  身为当事人的我们都会故作腼腆地回应着,而落单的沈安则会突然陷入沉默。

  即便我们三人谁都没有挑明,但是谁都知道。

  那时候我选择了尉迟,这兴许对沈安已是一种伤害。

  转眼面临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尉迟分数比我高出了许多,却仍填写了我所报的学校。大一生活一切按部就班。

  直到大二开学之际,尉迟突然拿起了行李对我说:“唐晚,你记得我很久以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我愣了愣,我只记得他为了能与我在一起,多少个临考前的夜晚都尽心帮我复习,只记得他执拗地填报和我的学校,只为了和我在一起。

  “我想在未来有一天可以走遍所有的远方。”他问,“你愿意陪我一起吗?”

  我反问他:“那你愿意放弃梦想,陪我一起吗?”在我看来,他的想法简直荒唐极了。

  而向来果断的他却迟疑了,这便是答案,这便成了我们就此分别的理由。

  我以为他或许会留下来,或许半路折返,可等了三天,等到的却是沈安说“他带着行李去旅行了”。

  沈安以为我或许会去追随他,又或许会打电话哭着挽留他,可我最终却洒脱地说:“Letitgo!”

  那大抵是出于一种年少时的好胜心。他既无法为我放弃他的梦想,那我也无法在现实面前舍弃我的未来。彼此心里总是不甘心自己付出的感情比对方更多,但现在看来,我和他兴许都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对方。

  我们长达五年的爱情长跑就此告一段落,尉迟离开的这四年中我失去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他如同空气般不存在,却又如同空气存在于我生活的每一寸空隙。

  3.你若是我,就会懂得我有多不服气

  我幻想过如果我们再相遇时尉迟的神情,是喜,是忧,是惊讶,是热泪盈眶……但是,都错了。

  当我以护工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只是眉头微皱一下后便对身边的女孩说:“上楼吧,等会儿起风了。”

  他扶着她走在前方,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甚至对我的存在完全没有兴趣,陌生得简直像我和过去都是过眼云烟。

  我把这一切告诉沈安时,我们正在学校旁的一家麻辣烫店里。他特意跑到老远买来一碗酸辣粉给我,自己则像平时一样点了麻辣烫。

  “你说尉迟怎么可以这么无情?他看我时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我抱怨道。

  沈安一边咀嚼着一边说:“这不是很好吗?说明他已经释怀了。”

  “我介意的就是他已经释怀了。”他释怀了,却不知道我仅是看到他的名字就心有狂澜,我自嘲道:“他曾为了他荒唐的梦想说走就走,轻易放下我和他那么久的感情。而现在他竟然为了另一个女生,又回来了。”

  “这已是事实了,你又能怎么样?”沈安放下手中的筷子神情渐变严肃。

  “我以为我不喜欢他了,可我发现我还是喜欢。”

  “唐晚,你想……”他意犹未尽,但我可以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

  本来就是不公平,尉迟的选择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不公平。

  “你不要阻止我,你若是我,就会懂得我有多不服气。”我抛下了还没吃完的酸辣粉,以及欲言又止的沈安,推开门离去。

#p#副标题#e#  4.我看向小溪,看到了她眼中的澄净

  尉迟唤这个女生小溪。

  我翻看她的档案时了解到她得了肺癌,因为条件不好,高中就辍学在很多工厂里打工。长期以来吸取了太多飞屑,检查后才发现布满污渍的肺部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我为小溪做护理已经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却至今没有和尉迟说过超出三句的话。

  我无心找他,他也绝无可能主动找我,他对我也没有避让。每一个眼神,每一次举手投足,既熟悉又陌生。

  直到星期一的早晨,他终于爆发了,撩起小溪的衣袖一脸愠色地质问我:“你做了什么?”

  小溪白净的手臂上有一块青紫色的乌青,小小的针孔上还渗透着血丝。

  在给她打针时,我故意打偏针,故意把针扎得再深一点。我知道只要是尉迟看到了,他就会找我。

  “我只是每日按时给她打针而已。”我神情自若地回答他。

  “你这样的水准算什么护工?”他咄咄逼人,不给我留丝毫情面。

  “就凭我这种水准,今天才能站在你面前。”故作冷淡地回答他,却字中带刺。

  尉迟却完全无视我的言下之意,拉着小溪往外走,“我给你换一个护工。”

  她却拉住他,匆匆看了我一眼,笑着解释:“唐护士针打得很好,是我自己在打完针后没用棉花签止血,你别怪她。”

  由于小溪的再三请求,尉迟最终心软,所以我最终没有被调走。

  为了默默表示对小溪的感激,当小溪入睡、尉迟不在病房时,我放了一束花在她的床头。

  尉迟回来时,病房里没有人,当他跑到急诊室门口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吼道:“她对花粉过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我刚放下花离开不到一会儿,护士站就传来了紧急呼叫。小溪因为呼吸道堵塞被送入了急救室,我想回报她,却差一点害死她,而我全然不知。

  尉迟仍在一旁厉声质问我,但我早已吓呆了,脑袋一片空白的我甚至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直到小溪被推出急救室时,他才松开我立马去她的身边。

  小溪睁开眼,虚弱的声音柔柔地从口中溢出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唐护士没有恶意,真的,你不要怪她。”

  尉迟屈膝在她的病床边,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手。

  我看向小溪,看到了她眼中的澄净,却莫名地、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丝厌恶。

  5.一梦五年

  夏日的一节午休,所有人都攀趴在课桌上渴望汲取桌面的一点点凉意。

  我的脑袋却突然被一个坏蛋用拳头一扣,转头一看,满头热汗的尉迟把脑袋凑过来悄声说:“唐晚,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教室都像高压锅了,那外面肯定像火炉啦。”我急忙趴回桌上,尉迟这个人鬼头鬼脑的,思维逻辑从来不在正常人的轨道上。

  “去嘛!好地方!”

  “不去啦!好热!”

  “去嘛!”

  “不去!”

  他急了,直接用手卡住我的胳肢窝,连拖带拽地把我从座位上拉起来,还故作严厉地警告:“你别叫,天气热大家脾气都躁,你把大家吵醒了我可不救你!”

  于是烈阳高照,我随从一个蛮横无理的男生钻狗洞逃出学校,爬了数千米的山路,到了动物园。

  我大失所望,暴脾气瞬间爆发:“你就带我来动物园?来看猴子?”

  尉迟毫不理会我的瞎嚷嚷,拿着两张门票拉着我直奔里头。

  他推着我上了一棵银杏树,指着前方栅栏里的大象,喊了一句:“你看它!”

  那是一头生了红斑病的大象,它的头顶有个心形图案的红斑。

  我再一次看向尉迟时,他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上挂着一个满足的微笑:“你看到了吗?看到了你就跳下来。”

  树太高了,我不敢动,他又喊了一句:“放心吧,有我接着呢!”

  我一鼓作气跳下来,他稳稳当当地接住了我。年少的他,臂膀有力温暖,让我觉得他有让人值得托付一生的力量。

  “唐晚,醒一醒!”我被一个声音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见了沈安。

  “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他把一个鞋盒塞进我怀里,面对我疑惑的眼神,把头转了过去,似是无意地说:“看你朋友圈说脚磨破了,也不知道你鞋的大小,你试试。”

  “就为这个专门来一趟吗?”我一边问他,一边弯腰试鞋,余光看到了一个人正朝这里走来。

  是尉迟,他向沈安打招呼,两人寒暄了两三句,他便拿着热水壶走了。

  他无视了我特意露出的磨破的脚,而沈安送来的鞋,鞋子大小刚刚好。

  沈安满意地看了一眼我穿着的鞋,语气轻松地问:“你刚在做梦?”

  我看了一眼尉迟的背影,又看了看脚上的鞋。

  是啊,我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梦五年。梦醒了女主角还在原地,男主角走就走得很远了。

  6.如濒临万米高空般难受窒息

  我或许真的是恨屋及乌,我讨厌尉迟,所以潜意识地讨厌他所喜欢的小溪。

  当她在床上看书,我便打开窗户,让风把她的书页全吹乱;当她刚入睡不久,我就拿着扫把拖把干着我分外的清扫工作,在病房里来回走动让她不能安宁;当晚上她对尉迟说“我饿了”,我就急速叫外卖送来两份酸辣粉,怂恿他在她面前吃。

  可不让人省心的小溪就会眼巴巴地看着这里,不说话,却足以叫尉迟分心。

  “病人不能吃这么麻辣的东西哦。”我表情特别遗憾地说。

  “就吃一小口!”她冲他撒娇,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喋喋不休地重复:“好吗,好吗?”

  尉迟不想看她委屈的模样,又因为听了我的话不敢喂她,索性把酸辣粉原封不动地扔进了垃圾箱里,然后亲昵地用食指扣了扣她的鼻翼,笑说:“我不吃,你也别想吃!乖,我给你削个苹果。”

  看到这一“煽情”情景的我,多么恨不得摔碗而去。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让小溪知道我图谋不轨,不能让尉迟知道我的心事,于是我只能咬咬牙独自吃完高中时期我和尉迟最喜欢吃的酸辣粉。明明是同一家店,同一个老板,却终归是变味了。

  那天我正看着小溪的档案,忽然她的病房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推门进去时,她满头大汗地蜷曲在地上。

  尉迟去了卫生间不在病房,她伏在地上浑身发抖,痛苦得面部都扭曲了。

  来不及思索,我冲过去扶她。向来柔弱的她,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死死拽着我的手臂,力量之大仿佛在告诉我此刻她的痛苦之多。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发出的声音像兽类濒临死亡前的呜咽。

  我为小溪护理的这段时间里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浑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医生和护士急匆匆涌进来,三两下将她抬回病床上,麻利地控制住她。

  我刚关上房门走出来就和尉迟撞了个正着,他见我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顿时变得不安起来。

  “不行……里面在急救,你不能进去!”我伸手挡住门阻止他。

  “她怎么了?为什么我只是离开一会儿回来她就在急救了?!”他全然听不见我的声音,一个劲往里挤。

  “不行!不能进去!”

  我极力抵挡仍比不上他奋力的一撞,他撞开门,甚至把我撞倒在地也无暇顾及,一个劲直冲房内拨开医生到小溪的病床前。小溪仍处于无意识状态,他在她身边歇斯底里地叫她的名字。

  医生冲着我吼了一句:“唐护士你在做什么!还不快让病人家属出去!”

  我不顾身体的疼痛立马从起来去拖尉迟,在其他护士的帮助下终于把他拉出了房门外。

  房门再次被紧闭了,我松开他,随着他一起大口大口地喘气。我还没有缓过气,却被他有力的手按住双肩撞上墙壁。

  尉迟赤着眼质问我:“明明知道她是病人,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刚摔过的地方又传来一阵剧痛,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然认为是我害得小溪受这种痛苦……

  “没错!我讨厌她!但我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委屈全涌上心头,我用尽浑身解数吼他。

  “那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这样?不是你,还能是谁?!”

  他仍然在嘶吼,我渐渐理智,我知道我不能陪着他一起疯。我舒和气息,放低语气,缓缓说:“她在做生物治疗,要从血液里提取细胞分离出健康细胞,然后再把健康细胞导入体内。这期间体内会有强烈的排斥,这种情况近期会发生地很频繁,你要适应。”

  他沉沉地闭上眼睛做着深呼吸,数秒后终于松开我的肩膀。

  我刚得到释放想要松一口气,他的一句话再一次压得我如濒临万米高空般难受窒息。

  “你若再做出伤害她的事,我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恨你。”

  他终究是对我失了信任。

#p#副标题#e#  7.沈安给予我的力量,尉迟从未给过

  小溪最近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如我告诉尉迟的一般,在她身上时常都会出现上次那种疼痛欲绝的状况。

  每一次她陷入痛苦,尉迟都会随同陷入癫狂状态,而他尖锐的眼神都会像矛头一样指向我。

  我不甘心一直做一个坐以待毙的冤大头,突然间想起了沈安。尉迟不信我,但他与沈安仍是朋友,沈安会替我向他解释。

  刚结束了与沈安的通话,便听到走廊上一片人声嘈杂,一大拨人一边向楼梯口涌动着一边议论着:“楼顶……”

  我迅速跑向小溪的病房,里面空无一人,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心如火燎地往楼顶方向去,还未拨开人群就已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你快点下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没有任何回声,只有那个声音又一次重复:“你下来,快点下来好不好……”

  我奋力冲出人群,看到那一幕时脑袋一片空白。

  小溪高高地站在高墙上,风来了,身上的病号服像一个要爆炸的气球,风去了,又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她背对着我们,偏薄的头发打乱了她所有的表情。

  尉迟在她身后,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小溪……乖……你快点下来……”他不停重复。

  小溪却像没有听到,不知看着什么方向,冬季寒冷的风把她柔弱的声音吹过来:“我现在不疼,可我等下要是又疼起来了,一定会从这里掉下去,因为我会失去平衡。”

  “所以你快点下来……”

  “如果掉下去了我就再也不用害怕什么时候又会疼了,那样你也不用再为我发疯了。”

  她的去向显而易见,她想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痛苦,也拯救尉迟的痛苦。

  一只手忽然握住我的胳膊,我回头便看见了沈安慌张的脸,我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那一边后立马跑上前扶住尉迟。

  只用上前两步,伸出手就能拉住摇摇欲坠的小溪,却没有人敢靠近。他们两人极力相劝着,可她仍是无神地看着远处喃喃自语。

  我缓缓地向前走,下意识地看向尉迟,却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眼泪。

  曾经追到我时他没有流下激动的眼泪,第一个纪念日收到惊喜时他没有流下感动的眼泪,哪怕我放他离开时他也没有流下难过的眼泪,嘴角反而有一个轻浅的笑。

  而为了小溪,我只看到了没有理智的他,忧心忡忡的他,癫狂的他,流泪的他。

  我和她都喜欢尉迟,她却让爱笑的他变得不快乐。我们相比,她让他更加喜欢。我咬着牙,心里想着,她多可恶啊。

  我没有忍住,向眼前瘦削的背影吼道:“怕痛吗?这点痛都忍不了,以后的痛苦会更多,你跳下去啊!”

  “你疯了?”尉迟赤着眼冲我吼了一句,随即扑上去抱住小溪的双腿,生怕她会经不住我的激将。

  沈安也立刻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小声说“你别说了”。

  心中的怒火仍未熄灭,我挣脱开沈安,继续吼:“你跳啊!你有本事让他为你付出那么多,你没本事为他好好地活下去?!”

  小溪的身体猛地一震,她回过头看向尉迟,压抑许久的眼泪断了线般往下坠。尉迟趁机将她抱下高墙,然后紧紧搂在怀里。

  我遏止了一场悲剧的发生,像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几乎瘫坐在地,还好沈安及时用他的臂膀托住了我。

  沈安给予我的力量,尉迟从未给过。

  8.不想讨好你,才让你觉得我重要

  如我意料之中,尉迟在小溪情绪稳定睡过去后打算找我“算账”。沈安一直在我身边,直到尉迟把我拉出了病房他也立刻跟出来。

  尉迟瞪着我,他的眼中仍有怒火在燃烧。沈安把我护在身后,以喜颜悦色的表情来缓解气氛,“还好小溪平安无事,我们三个老朋友去大排档庆祝下怎么样?”

  他真是太傻了,我用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却没有感觉到。果然尉迟并不领情,冰冷的视线穿过他直射向我,冷笑道:“呵,庆祝小溪差一点随心如愿死掉吗?”

  “你……”我刚想开口,他便立马讽刺,“可惜小溪现在好好地在睡觉,你估计又要费心机来害她了吧?”

  沈安终于忍不住了,喝声:“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唐晚?!”

  “有没有冤枉她自己知道。”他不给我辩解的机会,冷冷地叙述,“小溪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拿她的药给医生看,医生发现里面有加入安眠药。而每天送药给她的,都是唐晚你吧?至于其他,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还算是冤枉你吗?”

  一字一句以及他的眼神都把我挤压在了最狭隘的一角,我百口莫辩只能任他欺压。

  证据确凿,沈安再多么想为我出气也无济于事,他感受到我的颤抖,于是握紧了我的手,与尉迟相视了许久才低声憋出一句话:“我的女朋友,我必须得维护她。如果我们还是朋友,你就回房,剩下的一切都交给我。”

  我一惊,惊讶于他刚刚给我拟定的新身份。我慌张地看向尉迟,他的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转瞬便无影无踪了。他最后瞥了我一眼,转身回房。

  我气愤地挣脱开沈安的手,恼怒地瞪着他:“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让他误会的话?”

  “我想保护……”

  声音却被我厉声打断:“谁要你保护我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他以为我心虚!”

  “对不起……”他没了之前的锐气,声音柔弱了几分,“我不想讨好你,才让你觉得我重要。”

  我正气头上,嗤之以鼻:“自作多情!”

  9.我们不是绝配,可我就是喜欢你

  自从上回那样一闹后小溪又变回了原来那个乖乖的女生。

  我始终害怕尉迟对我心有芥蒂,除非他亲自指示我做什么,否则我不敢接近小溪。

  大部分时间他都陪在她的身边,像是担心她随时离开自己。

  他为她剥橘子,为她削苹果,时而用一个笑话来笑弯她的嘴,时而用指尖抚平她紧皱的眉。他无时无刻不陪伴在她的身边,温柔体贴,关心呵护,用他对她的喜欢来抚慰她孤独且畏惧死亡的灵魂。

  他那么好啊,这让我常常想不通当初为什么就不能拉紧他的手,想不通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和他走散在人群中。

  年假将至,高中的同学组织了同学会,尉迟说要留在小溪身边,她朝着他故意闹别扭:“你去啦!别成天赖在我身边,小心我会看腻你啊!”

  同学会上,许久未见面的同学互相唏嘘,当有几个一向闹事的昔日同学看到隔开两桌的我和尉迟时揶揄着:“尉迟、唐晚,你俩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让人听了着实尴尬。

  而我们班那一对最不被看好的情侣,借着这次的集体见面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喜糖和请帖。大学即将毕业了,他们的婚礼就在毕业后的第二天。

  谁也没想到最不配的一对,竟然恰恰是最绝配的一对。

  我随着大家沾喜,散场时自己也变得晕晕的。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我,“我送你回家。”是沈安。

  我模糊地看着即将离开的尉迟,挣扎着:“我要去追他,你放开我……”

  “唐晚,所有人都抛弃你也没关系,有我陪你。”他在我耳边痛苦地说,“尉迟不喜欢你了。”

  我最终推开了他,头也不回地把他抛在原地去追那个走远的身影。

  追上尉迟时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便停了脚步,然后转过头看我。这一次,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对我充满敌意,疑惑之余,我激动突然就哭起来:“我走不动了,你背着我走一会儿好不好?”

  他愣了愣,竟然往回走到了我的跟前,弯下腰妥协了。

  伏在他的背上,太多过往的回忆席卷而来,我在他的肩头难过地说:“我想不通,以前大家都说我们是绝配,可我们怎么就分手了呢。”

  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沉的:“没有绝配的存在,只有对与不对。”

  我哽咽着:“我们不是绝配,可我就是喜欢你。”

  他叹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他一定是感觉到了我的眼泪,故意让腰又弯了一些。

#p#副标题#e#  10.她眨巴着眼睛,调皮地说:“聪明的女生不问过去。”

  医生说小溪挨不过半个月,当得知这个消息时,曾经想要轻生的小溪反而变得祥和淡定了。她特意支开尉迟,想与我单独聊聊。

  我坐在她的床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称职的护工,我因为一己私欲多次恶待她。

  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凉意,我惊讶地看着她覆在上面的手,抬头便看见了笑脸盈盈的小溪。

  尉迟那天背着我走了很久,他说在他开始他的新生活时,他邂逅了一个女生。

  女生爱慕他多年,知道他为了完成他的梦想而弃学时,她义无反顾地放弃一切从地球的这头跟随他到了地球的那一头。他说她不该为了一个喜欢的人做出这么大牺牲,那时她特别俏皮地眉眼一眨,说:“我是孤儿,我身无分文没钱坐火车回去啦,大爷您就收了小的呗!”

  这样一句玩笑似的调侃,解除了他所有的后顾之忧。他同情她的身世,将她当作妹妹般照顾,最后竟也感动了自己。

  “小溪在我最需要支持和陪伴时刚好来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在她最孤单的时候绝不能离开的理由。”尉迟对我说这句话时,眼神似磐石般笃定。我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小溪只字未提令我尴尬的所作所为,她给我讲她和尉迟的故事,说她喜欢上他只因为很久以前他给受了伤的她一个创可贴,说她追上他时他不可思议的表情,说他们登上一座叫“喜牛拉雅山”的小山峰……

  “安眠药那事我跟他解释过了,是因为我生病了睡眠不好,我才让你每天给我放一粒药的。”她说,“他知道后感觉很对不起你,也不敢找你讲话。”

  难怪毕业酒会那晚他的眼里不再有戒备……

  我看着她,试探性地问道:“你从来不好奇我和尉迟曾经的关系吗?”

  她眨巴着眼睛,调皮地说:“聪明的女生不问过去。”

  我后来想了想,这估计就是尉迟喜欢她的原因吧。

  11.他于我来说到底是年轻时的好胜心还是早已错过的真正的爱

  我发现小溪越来越贪睡了,有时候她正和我聊着天,聊着聊着就会听见她轻微的鼻息。

  不只是对我,对尉迟也是一样。我与他沟通了一下,他最终决定给她办出院手续。

  “出院后你们要去哪?”我问他。

  “去哪都好,我不能让她的最后的几个梦都留在医院里。”他轻轻地抚摸小溪祥和的睡颜,平静地回答。

  他们出院的那天我的实习也就此告一段落,我送他们去车站,直到目送他们离开后也没有立刻折返。

  四年前尉迟与他的行李箱去旅行,我在这里偷偷送别他,偷偷流眼泪。

  四年后尉迟与他的另一个女生要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我光明正大地送别他,看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也不会再流眼泪。

  我意识到,从多年后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分不清楚,他于我来说到底是年轻时的好胜心还是早已错过的真正的爱。

  但好在我最终在小溪身上找到了答案。我嫉妒我们五年的感情输给了四年的陪伴,但事实是我和尉迟都不是彼此的两人,而他只是命中注定地找到了另一个对的人。

  我突然想起了沈安,那天毕业酒会后我更加心知肚明他的感情,胆小的我却躲避了。这几天我的手机一直都关机,开机后竟然没有一则信息。

  也是,换成谁都会生气吧!

  我去买了碗酸辣粉,然后前往那家麻辣烫的小店。远远地却看见老板在大门上贴着店面转让的红纸,刚想询问,手机便响了。

  “你怎么才开机?沈安住院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在疾呼,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兀自问老板:“我可以用一碗酸辣粉换一碗麻辣烫吗?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吃。”

  “店面倒闭了,我不做了。”他扔下身上穿了多年的围裙,摇摇头走了。

  12.尾声

  初春乍到时尉迟又回来了,小溪没有陪伴其左右,听说他带她去了江南,她长眠在了那个比任何地方都要及早春暖花开的地方。

  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望沈安,他安静地睡着,呼吸平稳,神情安逸,像在做一个极其漫长的梦。

  “他们说同学会结束后那天他在原地站了很久,见我一直没有回来,他担心你不理我,怕我会躲在什么地方哭,急急忙忙跑出来,”停顿了好久,我才继续说,“然后就发生了这一切,医生说是脑死亡。”

  尉迟听后沉默了许久,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阴霾,开口对沈安说:“那时候明明替唐晚转达了那句话,自己也义正词严,现在这样真不牢靠啊。”

  “那句话是什么话?”

  “那天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了很久,他转达‘唐晚说既然给不了她未来,就快点消失’,”他自嘲道,“当时自尊心太强了,让我在后来的四年里都有些恨你。”

  我一时难以接受这被沈安埋葬了四年的秘密。

  我从未让沈安转达过这句话给尉迟……那么那日他所说的“我会变得比以前更加恨你”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若不是他,我不会和尉迟轻易离散。

  若不是他,我不会与内心的自己一直纠缠。

  可是,若不是他,我不会尝试这种被人深深喜欢的滋味。

  我恨沈安,因为他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我和尉迟分手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我又不得不原谅沈安,因为他是这么久以来、自始至终都不曾离开我半步的人。

  他是害我最惨的人,他也是爱我最深的人。

  他是我正式上任工作后的第一个病人,他叫沈安。

  我想通了,如果他在我的关心呵护下奇迹般苏醒了,我不会再去怪他。

  相反的,我要跨越命运的界限去拥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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