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你路过我的伤
一
电影院的放映厅中播放的是“那些年”，影片中的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身旁却是另外一个男人。我们以为会在一起的人最终却并没有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有些伤感的气息，很多女生开始低声抽泣。
跟电影中的女主角相比我是很幸运的，最起码他在我的身边。
“秦川，这电影不合理啊，相爱的人怎么会分开呢，就像我俩一样，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啊。”
“对了秦川，这次考试我又得了第一名哦！是不是特别厉害？”
“秦川秦川，告诉你一个秘密哦，今天有男生跟我告白了。不过我没有理他，我拥有这么美好的你，怎么会接受别人呢！不过我偷偷把他送给我的巧克力吃了，嘻嘻。”
身边的人一直没有回应，安静的像是空气。我有些疑惑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看着他的嘴张了张，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秦川？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感到不安，记忆中的他从不会这样，他总是温柔地看着我，带着宠溺的微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无条件的支持我。
“阿川，你怎么在这里？我等了你好久。”林雅笑着进来，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我有些发愣，呆呆地看着她把他从我身边拉走。
“秦川，她是谁？”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看着面前亲密的两个人，突然感到心慌。
他没有说话，没有解释，环着她的腰，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觉得整个人都跌进了冰窖中，明明是夏天，却觉得身体的每一寸都是冰冷的。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去的，只知道眼泪放肆地从脸颊滑落，狼狈不堪。我不记得秦川对我说了些什么，但我记得林雅的眼神，嘲讽，怜悯，炫耀。令人刻骨铭心。
二
认识阿轩是在一家叫做“遗忘”的酒吧。我还记得那天的我哭的有多么狼狈，像个可怜虫一般，被路人指指点点。
坐在酒吧的吧台旁边，往嘴里灌下冰凉的啤酒，苦涩的味道几乎麻痹了整个舌头的神经，啤酒的辛辣混合着泪水，带着气泡在喉咙中滚过，刺激得胃部一阵收缩。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种断片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随时随地都会失去意识。大脑涨得发痛，可偏偏意识却是清醒的。一遍一遍地翻看着手机，天真地想着如果秦川看到我现在这狼狈的样子，是否会感到心疼。
头越来越沉，耳朵里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的事物逐渐变的模糊，隐约看到两个小混混模样的人走过来，身体被人拉扯，却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甚至在想，无所谓了，算了吧。这样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这样吧。绝望地闭上双眼，预想中的羞辱并没有到来，头沉的不得了，在最后昏睡过去的那一刻，我看见一个身影挡在我的面前。。。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头撕裂般的疼痛。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酒吧的房间。身上的衣服还是完好的，看上去我逃过了一劫。有些庆幸，又有些可惜。我甚至恶毒地想，如果秦川知道我为了他失了身，也许下半辈子都会在愧疚中度过，这样他也能够记得我一辈子了。
认识你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清楚的记得你眼里的那抹一闪而过的疼惜。温柔的让人想哭。是了，你的眼睛和他很像，深邃的目光，就像以前他看我的那样，带着淡淡的宠溺与疼爱。一瞬间，我以为我看到了他。
你把热水递给我，杯子的温热从手上传来。冰凉的手也渐渐有了些许温度。
“感觉好点了吗？你昨天喝了很多酒。女孩子自己来酒吧很危险，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
我渐渐回过神来。你不是他，他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听上去很温暖。可你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带着几分低沉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对了，我叫阿轩。”
三
似乎从那天开始，我就爱上了喝酒，我总觉得醉了以后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可以肆无忌惮地流泪，可以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每次醉酒后我都会跑到大街上，或者一个人坐在马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傻笑。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喝了很多的酒，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我记得路过的行人们对我指指点点的样子，看见他们眼中鄙夷的目光。可我不在乎，我失去了他，又何必在乎别人的感觉。我走在马路中间的双黄线上，左右来往的车辆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听见司机们骂我有病，说我找死。就是这时你冲出来的，你把我拉到马路边，远离了那些危险的车辆，劈头盖脸对我骂了一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记得当时的我傻笑着抬头看着你，对你说，“阿轩，我什么都没有了，他走了，不要我了，你为什么还要关心我呢！”
你当时说了什么我如今已经记不得了，可我依然记得你的怀抱，那么温暖，有种安定人心的味道。
从那时候开始，“遗忘”就是我最常逗留的地方。我不想去学校，我怕看见秦川和林雅的亲密模样，想想都觉得心疼。只有在那里，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心安。
不得不说酒吧是个比较混乱的地方，也是比较容易让人放纵堕落的地方。
你去了A城参加总公司的高级培训，期间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大家都叫她小妖。
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的吧台。她穿着性感的黑色上衣，靠在吧台上，化着浓浓的烟熏装，睫毛刷的根根分明，手里夹着一根纤细的女士香烟。当时我觉得，这样的女生好酷。妖娆，性感，放荡不羁。很多男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跟她搭讪，她就像是酒吧的女王，被人捧着，高高在上。
“喂，小姑娘，你总盯着我看干嘛？”她在我身旁坐下，我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烟草的味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可以教我抽烟吗？”
……
从那天开始我和小妖就成了朋友。确切的说是我总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像个女王般游走在各色的人群中，跳着性感的热舞，化着妖艳的装，听她说她和你之间的故事。#p#分页标题#e#
是了，小妖说她是你的女朋友。 从她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她说她曾经当着很多人的面向你告白，可你没有理会，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一直清清冷冷的。小妖说她曾经为了你跟其他人打过一架，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无法去除的伤疤。我看过那道疤痕，狰狞地盘踞在细腻的肌肤上，像条丑陋的蜈蚣。我真的特别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女生可以无条件地为你付出。
四
你回来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倒在酒吧吧台上，不省人事。米白色的格子裙上洒满了酒渍，身边几个空了的酒瓶七扭八歪地倒在一边，手中还夹着已经熄灭了的香烟。你说这样的我看上去就像是精神分裂患者。
醒来的时候是在你的家里，幽暗的灯光让人看不真切，像是笼罩在浓雾之中，隐约能够看见餐桌旁你的身影。
“醒了？头疼么？不疼的话就过来吃点东西。”你的声音冰冰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
我坐在餐桌旁边，安静的吃着东西。不得不说你做的饭很好吃，就算是五星级大厨都做不出你的味道。
你靠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我把桌子上的食物吃光，沉默地收拾好碗筷。我窝在沙发里，抱着你送给我的丹尼熊，一言不发。
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香烟，熟练地点燃，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
“阿轩？你不是不吸烟的吗？”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了出来。我得承认你夹着烟的样子很帅，可我不喜欢。我喜欢以前的你，虽然清清冷冷的，但却那么细心，干净。
“我是在遇到你后把烟戒掉的，我以为你不喜欢，可我看你现在学抽烟学的挺好的，我也没必要戒掉了。”
我能听得出你语气里淡淡的怒气与冷漠。认识这么久你从来没有对我发过火，突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因为我抽烟而不高兴吗……”抱着丹尼熊，我的心里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想的……”
你走过来，熄灭了手中的烟，站在我面前，突然间觉得有些压抑。我听见你说，“韩沫，你记着，没有人一辈子都是一帆风顺的，伤心难过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允许你用这种方法作践自己！你的自尊呢？你的骄傲呢？这样的颓废不适合你，以后，就算是扶你也得给我立着！我不会再允许你这样堕落下去。”
“还有，小妖不是我的女朋友，以后离她远一点，你不适合她那样的生活。”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都来酒吧，跟以往不同的是我不再喝酒，也不再抽烟。有你在这里，没有人敢卖给我酒，也没有人来打扰我。你总是每天变着发的给我调配不同口味的果汁，我还曾嘲笑你会不会从首席调酒师变成果汁专家。
小妖从那以后就不再来酒吧了，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酒吧的门口，我听不见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可我看见了她眼里蓄着的泪水。
你看到一旁站着的我，愣了一下，然后转身进了酒吧。我走上前，想要安慰一下小妖，却被她挥开了手，我看得见她眼里的不甘与无奈。
五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小妖。我本想问问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再后来，我最大的乐趣就是坐在一旁看着你，看着你为顾客调酒，偶尔抽出空给我递过来一杯果汁或者牛奶。
你每天都会给我带你亲手做的早餐，每天都会叮嘱我要好好吃饭，每天雷打不动地带我回家，给我做很多好吃的。我喜欢坐在沙发上，看你带着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偏偏脸上还是一种生人勿近的表情。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特别想笑。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左右。我因为秦川而低落的心情也渐渐好转。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他，把跟他在一起的回忆深深的埋藏在心里。
那天我依然跟以前一样坐在酒吧吧台，两个学生模样的人走了进来。我认得他们，是秦川班上的同学。以前我们曾经一起出去唱过歌。
“咦？韩沫？你怎么在这里？好久不见了啊。”
我低下头，并不想理会。我害怕他们会说一些关于秦川的事情，我怕心里那道好不容易缝合上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的摊开在我面前。
“韩沫，怎么，去了英国留学就把我们这些老同学忘了吗？”
“英国？”我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对啊，你不是和秦川一起去英国留学的吗？咦？秦川呢？他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送到嘴边的果汁洒了出来，浅色的衬衫上沾满了果汁的痕迹，看上去狼狈又邋遢，我慌乱地想要把衣服擦干净，可袖子却碰掉了吧台上的高脚杯。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破碎的玻璃扎进手心，可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原来，他去了英国留学。。。是跟林雅一起去的吧？我闭上眼睛，把泪水逼进眼眶。我以为，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可以把他忘了，可没想到，原来心疼真的无法愈合。
我感觉到手被人温柔地捧起，睁开眼是你那张焦急的脸，你的眉头紧紧得皱在一起，二话不说抱起我离开了这里。
你把我抱到酒吧的休息室，小心翼翼地给我上药，生怕弄疼了我。我扑到你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不停地重复着“秦川他真的不要我了”。我听到你无奈又心疼的叹息，感觉到你抱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六
后来，在你的劝说下我回到了学校，学校里的老师并没有追究为什么我失踪了两个多月。所有人都以为我跟秦川一起去了英国。
我开始慢慢的转变，变回以前的那个乖乖女，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学业上，不让自己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该高考了，我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座城市。
我还是会在课余的时候跑去“遗忘”，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你为客人调酒，偶尔吃着你做的饭菜。似乎只有这样才会让我感觉到心安。
有一段时间我迷上了城市旁的郊区里那一大片薰衣草花田。你知道以后每周都会带我去那里散心。你每次都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会在那里待上一天，我喜欢靠在你的肩膀，看着太阳从远方落下，心情也会在这一瞬间晴朗很多。#p#分页标题#e#
时间越走越远，高考也已经结束了。录取结果出来的时候我在就把里跟你聊天。我告诉你我被A市的重点大学录取了。你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宠溺地看着我，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一年的时间淡化了很多事情，磨灭很多感情。我本以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秦川，也在记忆中慢慢的淡了。不知是有意的还是什么，我甚至记不起他的脸。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的那双眼睛，跟你一模一样。
我和你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处在一种暧昧的状态，谁也没有打破。一个月以后我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我想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走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看着曾经和你，和他，一起走过的路，逛过的商场，去过的游乐园……
一直以来我都想要逃离这个城市，可是当我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却又那么不舍。我以为经过了那么多以后我可以很坚强，很成熟。可是后来发现，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已经成为我的依靠。我舍不得你。
七
离开的前几天我去找你，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对你说，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你，我想要你跟我一起离开。
你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是我们这里的墓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可是突然间感觉有些心慌。
墓碑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就是经常有人打理的样子。我看到墓碑上那张黑白相片，相片上是我最熟悉的温暖的微笑，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宠溺，带着笑意，似乎能够让人忘记一切悲伤。
“秦川。。。”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滑落，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他死了，半年前，飞机失事。”你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悲伤，“他一直都爱着你，当年他离开的气候是迫不得已的。”顿了顿，你接着说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妈妈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我一直和他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后来，爸爸的公司遇到了严重的危机，没过多久就破产了，爸爸受不了打击，心脏病发去世了，他的妈妈没过多久也抑郁而终。从那以后我们两个便相依为命。我发过誓要一直保护他。可是……两年前我被诊断出恶性骨癌，需要一笔昂贵的治疗费。我没有告诉他，怕他担心。可最终还是没有瞒住，他看到了我吃的药……为了筹集手术费，他不得不答应跟林雅一起出国。这样的话林雅的父亲就会承担我所有的手术费用。你知道的，以他的骄傲是不会向你开口寻求帮助的，所以他离开了。他离开之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等他有能力的时候会回来找你。一个多月以前他决定回来，可是回程的途中……飞机出了意外……尸骨无存……”
心疼，无助，愧疚，难过……所有的感觉蜂拥而上，几乎要把人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当飞机失事时他心中的恐惧。我不敢再留在他的墓碑前，他的笑容让我感到愧疚。我没办法面对他。没错，我居然爱上了他的哥哥，还妄想带他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他……
这天晚上，很久没有醉酒的我再一次喝醉了。模糊之中我似乎能够看到他就在我的身边，想以前一样，带着温暖的笑，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宠溺与不舍……
八
最终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A市。我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没办法忽视秦川的死而跟你一起离开。离开的那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抬起头能够看到阳光照射下空气中细微的尘埃。
A市是一个繁华且冷漠的城市。在这里的人们只会关注你是否有所成就，不会在意你的心情是悲伤还是难过。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城市特别适合我。因为它足够冷漠，足够沉稳，能够使我躁动的心情平复。
大学的四年里，优秀的男生有很多，可我没有再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我再也找不到像你，像他那样的男生，再也没有肆无忌惮地为了谁做什么傻事。时间真的是最冷酷的东西，它磨平了我所有的棱角，在A市的这几年，我看着周围的朋友们恋爱，分手，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没有年轻人还有的气息，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可以很冷静，冷眼旁观。很多人说我太无情，她们总是认为我过于高傲，我无法否认，无法辩解。我觉得这辈子我的结局就是孤独终老。
这几年来，我曾经回去过几次，去看看秦川，跟他说说话，看看曾经我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我也曾偷偷站在“遗忘”的门外，想要看你一眼，可惜每次你都不在。我才知道，原来，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毕业后我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机会，放弃了A市最有名的公司的招聘，放弃了继续在学校深造。我在A市开了一家咖啡屋，我更想要一种平静的生活来沉淀多年来复杂的情感。
我像往常一样擦拭着咖啡杯，门口的风铃响起，“老板，你们这里招不招调酒师？我会调酒，会调果汁，还会做饭。我是从小城市来的，没有家，没有工作，没钱没房没车，孤身一人。老板，你收留我吧……”
“阿轩……”
作者:木兮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