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71期“诺”专题活动

童蕊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用手轻轻地揉捏起发酸的双腿。一片枯黄的梧桐叶猝不及防地掉落在脚边的菜篮上，她捡起枯叶，锯齿形边缘有些扎手。这片离群的叶子好像在闹情绪，它想要自己脱离大树，来一个优雅的降落姿势，可没等它准备好，就被一阵疾风抛向半空，又无情地甩落到地上。

同往日一样，今天她一大清早送完女儿上学，伺候好母亲吃完早饭，又去菜场简单买了点菜，已经快九点了。她只给自己最多十分钟的时间，坐在这里发发呆，她需要这样的独处。

公园的不远处，有个小亭子，建在一条人工湖上，几只白天鹅慢悠悠地飘在湖面上，给这深秋的萧瑟带来几分生气。一对新婚小夫妻正在拍婚纱照，摄影师不断比划着，指示他们摆出各种亲密造型，新娘有些羞涩，但看得出很开心，不时传出清脆的笑声。

本来喜静的童蕊此刻倒并不厌烦，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那对幸福的人儿。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时的她也是笑得这般纯粹，她的新郎也是那般含情脉脉地看向她。

还记得拍婚纱照的前一晚，他到她家吃晚饭，喝了点酒，突然郑重其事地对老丈人说：“爸爸，我今天在这儿向您发誓，这辈子都一心一意地对小蕊，护她，爱她，就像爸爸您对妈妈一样。” 那张脸胀得红红的，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太激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童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爸爸的心里一定是欢喜的，他拍着女婿的肩膀，笑着说：“好，好，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喝酒！” 童蕊也没想到平时有些木讷的他会做出这样的保证，心里像吃了棒棒糖般甜蜜。

手机的定时器突然急促地叫起来，童蕊的思绪一下被打断，她关掉闹钟，急忙站起来，拎起地上的菜篮，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小区大门就在不足50米的前方，她从来不敢走得太远。一阵风吹乱了她简单盘起的头发，她随手捋了一下，脚上的速度丝毫没有放慢。

匆匆赶到家，搁下手里的菜，童蕊赶紧走进母亲的房间。母亲躺在床上，微微侧着身，还是保持着她走之前的姿势。她轻轻地松了口气，走近床边，想近距离看看母亲，随即一股尿骚味扑鼻而来。

她微微皱了下眉，母亲这时也转过身，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是谁？”

一阵忙碌的换洗过后，童蕊扶着母亲坐到客厅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砂糖橘，剥了一个送到母亲嘴里。母亲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

“甜不甜？” 童蕊看着面前这个老小孩，笑着问道。

“甜，好吃，还要......” 母亲迫不及待地从童蕊手里抢过那半个剥开的橘子。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看着屏幕上的显示来电，呆了几秒，然后不情愿地拿到耳旁。

“童蕊，离婚协议签好了吗？不要再拖了，你也知道我们这么耗着没有意义，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我等你尽快决定。”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其实他根本不木讷，不管是甜蜜的承诺，还是决绝的分手，都说得这么溜。

爸爸，你可曾想过，您一个堂堂中学校长，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要守护你女儿一辈子的男人，如今却逼我离婚。童蕊痛苦地想着，站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父亲的灵位前，默默地上了一炷香。看着父亲的照片，她的眼眶不禁湿热起来，她有好多话想跟父亲说。

“爸爸，你走后的这两年，你知道我有多累吗？妈妈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已经向学校请了好几次假，系主任跟我聊过两次，恐怕学校老师的工作我保不住了“，童蕊禁不住抽泣起来，”除了工作，我的婚姻也保不住了......” 她终于控制不住，伏在案前，痛哭起来。

半晌，童蕊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母亲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蕊，我的小蕊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童蕊一惊，抬起头，眼睛接触到的是母亲关切的目光，那是小时候自己每每受委屈时，母亲看向她的眼神。她的喉咙一阵发紧，她一把抱住母亲，喃喃道：“妈妈，别担心，我会一直守着你，照顾好你，那是我答应爸爸的，我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