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下班时，我导航了下回家的路线，又是红红黄黄断断续续的，像是闺女玩的荧光手环，真想甩它一下！但我还是很平静的送完搭顺风车的同事，转道往家里奔。

脑袋的气压冲到了警戒线，这么到家会爆炸。

我拿起来手机打电话给妮儿，问她：你下班了吗，要做饭吗？她说还早，她现在站在店门口，刚给孩子吃了点芒果。她记得冰箱里还有菜，离晚饭也还早。

她知道我在回家的路上，确认我是否用的车载电话，然后问我，你回去需要四十多分钟吧？

我说那是顺利的时候，偶尔才有，大多需要一个小时，今天导航显示1小时11分。

她说的确是有点远了。

是，我每天往返在路上差不多有3个小时时间。

我有时候激情满满，有时候又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忙个什么。这让人特别沮丧。

我说真羡慕你清闲自在的日子。

妮儿说，人啊，放下就万般自在了。都想着放下，可有几个能真正放下？话说回来，就是有了各种欲望，才生活有了各种奔头，各种趣味........。

我突然就豁然开朗，气压消散了一半。

生活太不容易，其实停一停也能悠闲自在；但我欲壑难填，而要命的是这些我都知道。才更折磨。我想要一切更好些，但这显然没有尽头，怎么会有尽头。

不知道怎么提起了D,  她前半生里让人肝肠寸断的那个人。她说艺术是真的来源于生活，他走的那个晚上，看到他坐上计程车的那刻，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一直其实是洒脱的，对于感情从来敢爱也放得下。可那次的被迫断尾，太耗情感了。我一直记得初始她眼里的璀璨星光，让人不忍制止。可前面有多亮，后面就有多灰暗。有天在小区树荫下，她恹恹地说，活着没意思。

我们都从最美好的青春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人生的真相。感情的绮丽诡谲，爱而不得。挫折的魔幻诡谲，无法掌控。

说好了不提，以后都不提了。

然后挂掉电话后，她又打来说刚不知不觉说了半个小时，接着又说了十多分钟些闲言碎语，我跟她说这是好的结局，D在听说她消息后沉默不语，低头颔首，是应该有的反应。

他还能说什么？他有什么资格说什么？舍不舍得都要放下，有些结局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她孩子回来，我们挂了电话。

车里轮播到张信哲的《信仰》，我把声音调大：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我爱你~.......，听到这儿我突然浑身起鸡皮疙瘩，或者，我真正理解了她的心境，了解那种痛彻后的感觉，一种因此而抽离的空，就是空，无休止的空。

我也察觉到了自己的空。灵魂飘离，空空地待在那里，俯视这具肉身在俗尘里摸爬滚打，嬉笑怒骂；在每座山前摩拳擦掌，眼里透着血丝，夜夜难眠，不知疲倦。无论回头还是往后望，也都是空。

回到家在地下室，车灯笼过两只猫，黑白色，一前一后，扭着屁股不紧不慢的优雅自顾自地走着，不知是在觅食还是谈情遛弯儿还是找晚上睡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