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皆.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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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里灯光阴暗，精灵族三杰相顾无言。

“即使撑过了六百年，最后能活下的又有几人呢？”帝昊天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

“拖时间是我们唯一的生存方式，”帝昊风沉吟道，“这是创世者留下的忠告。”

当年大军南下抗兽，他以一己之力坐镇北境，杀得人族不敢南顾，尸山血海之中也从无惧色。此刻，桌子上蜡烛的光映在他脸上，烛火明暗之间，他面如死灰。

“无解。”他的声音更低了。

“或许，”精灵王帝昊烈开口道，“如果运气好的话，真有一解呢？”

风天二人眼中一亮，望向他们的王。

“我最近，好像有点摸清这四件神器的脾性了……”

那一夜，三兄弟命人取来好酒，彻夜长饮，从家国情怀说到童年趣闻，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

老人靠坐在一棵大树下，一言不发。他身负的四件神器熠熠生辉，衬得他本就瘦弱的身形愈发佝偻不堪，甚至有些猥琐。他已经难以披上那厚重的铠甲，手中的宝剑越来越沉，眼也花了，耳朵也不灵光。从身后悄悄偷袭的怪物几次将他扑倒在地，若不是神器加持，他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他不是没努力过修炼自身，从第四件神器落在他手中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可他的天赋实在太差了，修仙之术于他而言别说登临地仙，连强身健体都做不到。虽说精灵族天生长寿，但他也感受到，自己大限将至了。

“不知道离六百年还有多久，终于还是太勉强了吗。”他自言自语。很多年来，他都是这样一直和自己说话。在他因衰老而模糊的记忆里，他已经快想不起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同类是什么时候了。他努力地回想，努力地回想……

那年，帝昊烈在怪物丛中引爆了自己的时候，他就在爆炸外围不远处。那之后，士兵们一个个倒下，一件件神器几度易手。最后一件神器递到他手里时，来人已经奄奄一息。

那个瘦高士兵拼着最后一口气对他说：“用好他，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

“算了，不重要……”

一阵剧烈的咳嗽把他从模糊的意识里拉了回来。

“我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他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意识再次陷入模糊。

他想起了更多的事，关于为什么是他活到了最后。

是那个老兵油子把他从怪物的刀下一把拽了出来，是那个小胖子把已经所剩无几的军粮分给了他一半，是医庐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拼死殿后才让他们这群伤员得以转移，是那个瘦高士兵替他当下了那支暗处射来的毒箭……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呢？

李老头觉得自己越来越困了，他累了，他想做一场大梦。梦里有精灵族三杰盛世下城里的小商小贩，有田野小河边孩子们的童谣，有巷子口那个总是对他笑的姑娘，有院子里正劳碌着的爹娘……

他突然想起来，爹娘没读过书，也不识字，没给他取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是烛龙在问他。

“就叫，皆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