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杨梅

离开故乡久了，很多时候会情不自禁念及故乡，念及故乡的亲人，故乡的果园，还有那自己曾经亲手栽种的杨梅。

阳春三月，采苗、挖坑、栽树，这似乎是山里人的习俗，特别是小孩子，更是乐此不疲。我就是在那时候栽下了那棵杨梅。记得那天跟父亲去巡山，无意中让我发现了这棵躯干修长，枝叶繁茂的杨梅树。我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父亲马上反对。父亲说这么大的杨梅树了，长在野外不是好好的吗，过不了几年就会开花结果了，干嘛要挖回去家里种。但强烈的占有欲还是让我背着父亲，偷偷的把这棵本在深山老林里的杨梅挖了回家。

父亲知道后，虽然很生气，但后果不严重。父亲还教我要如何在栽种的时候要注意修剪部份枝叶，树坑大概要挖多宽，多深，埋土的时候底层要注意什么，基肥大概要埋在什么位置。挖坑，垫底，载树苗，一切都进展顺利。望着细雨如毛中的杨梅树，我心里只盘算着几年之后自己可以摘自己种的杨梅吃了。自此，每天放学后我都要跑到杨梅树哪里看看，看看它活了没有，看看它新长了几片叶子，看看有没有虫子咬它的树叶。那时候，如果没有学过揠苗助长这篇课文，或许自己也会去经历那样的冲动。杨梅树在我的精心照料下茁壮成长，它就像我心中放飞的一个梦想，每当想到伸手就可以在果园里摘到杨梅，心中的喜悦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的一天，不知谁家那该死的猪竟然闯进了我家的果园，不仅如此，而且居然在我的杨梅树下蹭痒。天哪，看着那被蹭得歪歪斜斜的杨梅树，我的心揪一般的疼。看来自己在安全防范方面的工作做得还不足，吸取教训，我在杨梅树的四周载了几棵苦楝树，用来抵挡洪水猛兽之流的外来侵害。有苦楝树打外围，又加上自己南拳北腿的驱赶与加害下，邻居家的猪见我就跑了，于是我那杨梅树又在阳光雨露中茁壮成长了。

转眼，我到外乡读书，爬山涉水的一个月至多回家一次，照料杨梅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再后来，一不小心溜到县城读书，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杨梅更多时候是自己印象中，或想像中的杨梅了。但我还是窃喜，因为当年根基打得好，杨梅长势一年好比一年，父亲说过不了多久，杨梅就会结果了。

人家说，人生就像一部戏，讲究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我栽下的杨梅也一样。

那年，我踏上列车离开故乡的时候正是初秋，也就在蜜柑满山，灿稻无边的无尽秋意中我告别了我的故乡，告别了我的杨梅。

再次传来杨梅音讯的时候是第二年的春天。大姐告诉我，家里的杨梅树开花了。或许这杨梅树与我有心灵之通吧，在我远走他乡的时候，它也在开花了。

然而，再一次传来杨梅音讯的时候，不是杨梅结果了，而是杨梅被洪水冲倒了。父亲说一场山洪把果园靠塌方那边的杨梅树冲走了。呵呵，我觉得挺好笑，挺无奈的，但这样“天要下雨，娘要出嫁”的事情你有什么办法啊。人都有自己的命，树或许也有自己的命，杨梅轰轰隆隆的开花，突如其来的消失，或许这也就是它的宿命罢。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杨梅树没了，故乡的果园自然成了我的滑铁卢，成了我伤心地，轻易的我就不去那地方了。

N年后的某一天，偶尔走进故乡的果园，我只能大呼“倒”。果园里原来栽种杨梅树的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坑，再看看自己当年种来抵挡洪水野兽的苦楝树，天哪，一棵棵拔地而起，枝叶繁茂，躯干比我自己的腰还大了，这样的结局出乎我的意料。“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这话落在了我身上。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多么朴实的道理啊，可想起自己种杨梅的经历，我觉得那只是一个梦，或许林语堂翻译的一句话才是自己对此最好的注解（那句英文的大意是“对别人来说是肥肉的东西，或许对自己来说就是毒药”）他老人家直接翻译为“别人的天堂，自己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