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汽笛
文/苗文
亲情就像是车站,而你是即将要远行的旅客,它总能让你顺利安全的到达目的地。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生活嘛,总是在不经意间遇到很多自己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总说要改变,总说或许换个地方换个态度生活就能活的更加美好;回望儿时农村的生活,清晨起来亦或者还没睁眼就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鸡鸣犬吠,如今蜗居他乡的我们,在深夜里,住处上下层的格局偶尔也会在深夜被隐隐约约的开门声和楼下洗漱的流水声所打搅,而在清晨,被叫醒的是窗外阵阵汽笛声,每次走在车来车往的道路上,总会不经意间想到劳累的父亲,因为我的父亲一辈子都在与车打交道。
在我们父辈的这一代,几乎每个家庭都有一辆凤凰牌的单杠自行车,记不清那年我几岁,在一个雨后阳光暖冬的春节,父亲就是骑着这辆凤凰牌的自行车载着我和我的两个姐姐去拜年,本来就是过年,再加上又可以坐着父亲的车子去拜年,打心底不知道有多开心多幸福,记得出发前,父亲跟我说,你坐前面,天冷,你把帽子戴上吧。可以抵挡寒风。当时的我毫不犹豫的拒绝戴帽子,原因就是带了帽子没人能看出我是谁。一路上我与姐姐们肆意笑,肆意的在车上聊天乱动,虽然中间隔着我的父亲,但我还是会时不时的把手伸到后面去逗我姐,而就在我们正开心的时候,雨后的泥泞与我们开了个玩笑,就在过桥下坡拐弯处,一家子都摔倒了,我还差点掉河里,那时候父亲虽然是沉默不语,但从他煞白的脸色中看出了一切,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坐过前面了,都是二姐坐前面,而我被我父亲和大姐死死的夹在中间。从那以后我似乎隐约的了解我的父亲是一个沉默不语,遇事不惊的人,仿佛脸上微笑时隐约的沟壑就能说明一切,那时候,他看起来很稳…
后来我上小学了,那时的农村是一个从牛耕到机器耕田的跨越时代,那时父亲买了一辆手扶式柴油耕田机,每年的芒种与收割丰收的季节,父亲总是早出晚归的,因为生活在南方,我们一年种两遍稻谷,而暑假的七八月份也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最忙的时候。忙着收割稻谷,忙着插秧,忙着拔花生等等。而父亲的这辆手扶式耕田拖拉机也是我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那个时候仲夏的夜晚,一望无际的田野中,总有一抹昏暗的光束和越听越走规律的拖拉机的汽笛声,从远处望去,那灯光似乎总是在一个地方拉回的走来走去,这也是这片安静的夜空下最忙碌的身影,没有片刻的休息,没有曲折的来回,有的是一件有一件占满泥泞的衣服,那时的他,看起来好累…
我们生活中的每一个第一次都会付出相应的小代价,时间大概是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父亲与同村人合伙买了他人生中第一辆货运拖拉机,依然是手扶式的,我们俗称打屁车,因为其噪音难以忍受。那是芒种的季节,合伙人与父亲开着拖拉机去镇上拉肥料,一场意外就在那一刻降临,合伙人开着车把妇女给撞了,脚踝处粉碎性骨裂,这一撞已然把一个小康家庭直接拖下谷底,为了给人家医脚,父亲四处借钱,母亲与合伙方每一个礼拜轮流着去往隔壁县城的医院照顾着,那时的母亲是我见过她这辈子流泪最多的一段时间,为医疗费用拮据而流,为献世无情而流,为我们无人照顾而流,这段灰暗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年,那年的我们还需要每到农作物收割的季节去给受害者家义务劳动,定期送些营养品过去,那时候的父亲在没生意时,大多时候白天外出捕蛇,从父亲脚上的那双解放鞋就能看出有多艰辛,每天一走就是几十公里,翻好几座山,夜晚,外出扑鱼。这一年,这一次事故带来的是太多的无情与无助,然而这一场事故整整把我家经济拖累着五六年,直到母亲与二姐外出工作,父亲在那段时间显得更加沉默,也苍老了些许,那时的他,看起来很无助…
两年后父亲与人散伙买了一辆带蓬的二手三轮车,再到后来的四轮小金刚货运车…那时的他,看起来很无畏…
货车司机的家在路上,他们的卧室也只是局限于这不足三平米的驾驶室,他们没日没夜的奔波着,我经常跟周遭的友人说,香飘飘算啥,绕地球几圈又如何,父亲这一生开车的里程估计是它好几倍了。现如今,父亲在外省做货运司机,送电动车的司机,假如哪天你在江浙福等地看到了小飞哥电动车,说不定那就是我父亲熬着夜使命必达般送往目的地的。如今,我与父亲在同一个城市工作,见面的机会却很少,每一次通话都奔跑在高速上,偶尔的见面也常听父亲跟我说高速公路上的趣事与国道路上的趣事;比如:在高速路上经常遇见货车走S型,车上货物掉了及让人心寒的重大交通事故等,还有走国道休息时经常遇见强买强卖的推销人员,吃个饭要天价等等……那时的他,还看起来很自信。
春风拂晓,亲情之风,时刻在回荡心田,漂泊异乡的我们并不孤独,但总有一瞬间把你深深吸引,为其落泪,可能会是远处一声一声汽笛,是半途中飘来的饭菜香,是车流不息的夜景,是老者单车的擦肩,是深夜流浪狗的哀嚎……生活中有数不尽的风情,但总有一种情会莫名的触碰你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