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失忆和失明

2022-12-19  本文已影响0人  亞眠

失忆渐进

对于既往,能记住的越来越少,能记住的快乐越来越少,能记住的不快越来越少。这或许是一种幸运。因为你无需为那些毫无价值的事而影响你当下的生活。

但有时,偶尔在某个不明所以的时刻,内心深处——离大脑无限远——某个地方会发出呼唤。那声音虽极微弱,却总想唤醒你生命之源的记忆,搅动那古井之水使之生成阵阵涟漪。

于是,我想到乔纳森-斯威夫特(这是一个幸存的记忆)。晚年失忆的乔纳森饱受疾病折磨,每次和亲友话别,总会说: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而当人去楼空,当只剩下他一个人徘徊斗室,他总是不停地说:我就是我。他这样说的目的(如果一个失忆者的话语还有目的),无非是在肯定失忆对自己的伤害。他的精神接收到某种声音的召唤,而那声音显然来自无限远的地方,那地方正是他的生命起源之处,那地方的召唤企图让他记起他是乔纳森,仅仅是记起他是斯威夫特,让他在死亡前夕对自己的身份做一次毫无意义地确认。

阅读失明

自以为不是个喜欢玩手机的,但工作环境却迫使自己长时间对着电脑屏幕。于是视力越来越差也就在所难免。

行家建议应适时抬眼远望,以消除眼疲劳。但我从无远望之心,因此远望的习惯也就无从培养。顶多就是入秋后畏寒趋暖的苍蝇会飞进房间,并一直在我的茶杯口、手臂、耳朵、头发上肆意爬行。除了它自挟速度惊人,敢于冒险外,我对它的纵容也是它造次犯险的原因之一。就是说,我会用和苍蝇打斗来引开对电脑屏幕的瞩目。我也曾打死过苍蝇,如果我愿意一直打,我可以打死多数进犯者。尽管戏耍苍蝇和抬眼远望在人生境界之别上不啻天壤,但我还是喜欢和苍蝇戏耍,因为我似乎别无选择,性相近也。

说来巧合,我最近正好在看萨拉马戈的《失明症漫记》。我承认这是一部琐碎烦人的小说,肮脏、惊惧、饥饿、绝望……残酷的细节描写令人难以忍受。但出于对人类失眠传播的恐惧,还是耐着性子在看。而愈往下读,就愈觉得人类的集体失明正快马加鞭朝我们奔来。记得有一篇《南京50岁阿姨玩朋友圈失明了》的报道,无意之间证明我的近期阅读完全是有针对性的,不是巧合,同时也证明我的担心并不是纯粹的杞人忧天。

以前看美国人天眼天网之类的科幻片,殊觉荒诞,而现在我们已经实实在在生活在天眼视力范围之内了。所以,千万不要以为集体失明只是个荒诞噱头,是个玩笑。很多伟大的著作都带有预见性。我已经感受到《失明症漫记》里预言的魔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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