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4）

【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24）

【我第一次听见《孔雀东南飞》的故事，是从季风那里。

小时候，我在我奶奶的扁匣里见过这支凤钗（我奶奶是季风的姑姑），也见过照片上的这对龙凤胎。那时年少无知，不明白这只金灿灿的鸟为什么会缺了两支凤尾，我叫它秃尾巴鸟。文革后期，每逢寒署假，季风也会回到季家庄小住一段时间，我奶奶这就是季风常来的地方。在那个还讲阶级成份的年代，我们家是贫农，而季风家是中农，他家中不宜放置如此贵重的东西，就把它放到我奶奶这里，由奶奶替季风保管。

季风每次来奶奶这，都要拿出这支凤钗把玩良久，沉默不语。而我常缠着他问，秃尾巴的鸟为什么少了两支羽毛。季风便给我讲《孔雀东南飞》，每每讲到刘兰芝投河自杀那段，季风会突然情绪失控，热泪盈眶，要平静好一会儿才擦干眼泪，哽咽着说“这个故事太感人啦。”而后大声吟诵“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韧，便作旦夕间。”年少无知不懂爱，我自是不懂这其中的滋味，只是觉得这故事真好，连大人都会感动。我常常把这个故事讲给别的小朋友听，讲到伤心处，我以为我也会象季风伯伯那样感动不已，作哭泣状，眼里却是没有眼泪的，引得小朋友们哄堂大笑，我亦羞红了脸颊。】

“姐夫”程石在信的开头唤季风姐夫，他在信中详细了说明了和凌云的相识以及和凌云结婚登记的初衷，是为了凌云的母亲也为了保护季风不受牵连，而凌云和腹中的孩子也需要一个名意上的父亲来庇护她们。他只是暂时替季风承担了责任，等季风的事情平息了以后，把她们母子再还给季风。

程石在信中给双胞胎兄妹起了个名字，叫程寄鸿、程寄雁，谐音季鸿，季雁，他告诉季风，这两个孩子只是暂时寄居在程石屋檐下的一对鸿雁，随时等待季风的招唤回归。那支凤钗，是凌云家的祖传之物，凌云掰断了两支凤尾，期待重逢之日再镶嵌上。

程石还在信中告诉季风，在和凌云朝夕相处中，柳茵茵的热情，侠肝义胆让他很敬佩，两人性格相投，正在热恋中，等待风平浪静之日，季风和凌云团圆之后，他将和柳茵茵成婚。

照片是双胞胎兄妹的百日照，这是一对粉雕玉琢的漂亮的孩子，男孩子的眉毛，嘴巴鼻子像极了季风，张开小嘴笑着，嘴角还挂着一滴汗喇子被摄影师傅抓拍下来。女孩子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拧着小眉毛，嘟着小嘴，张着两只小手要抱抱。

季风看着孩子的照片，一会哭着，一会笑着。

“凌云早产，生产时大流血，半条命都没了，程石给输了八百毫升的血，才救回来的命。”茵茵轻声说。

程石还在信中说，费了不少劲才打听到季风的下落，不敢给他写信怕带来麻烦，只好让柳茵茵亲自跑一趟，好些事情茵茵知情，说起来比写信方便。

“你们的事情了结了，我和程石也就有盼头了。”茵茵故作轻松的说着，心头却长叹一声，这年月，要搞到什么时候才到头呢？

照片的后面，一手漂亮的行书小诗，题在上面，一看字迹，就知是凌云写的。

何处寻旧梦，清泪落君前，犹记别时明月，繁星碎满天，点点银河飘缀，浅浅化秋寒，人生伤心处，都在别离间。

眉头隔，春风过，又一年，细柳渐黄，新月犹胜去年圆，我伴泪眼婆娑，君随岁月蹉跎，恩义两难全，且干杯中酒，一饮醉千年。

泪眼迷茫，似凌云在耳畔细语，季风喃喃吟道:“去年秋，今年秋，年年秋日说情愁，断肠枉凝眸。

添泪酒，送秋花，又见西风换年华，咫尺是天涯！”

咫尺是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