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血寻音》｜8.渭水镇
两人入了渭水镇，只见镇中家家户户都挂起了大红灯笼，街道两边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偶尔还能听见商户在店门口放鞭炮的声音。镇上的人们脸上都挂着笑，好一副兴高采烈，幸福祥和的模样。钟九也被这热烈的场景所感染，一时愣住，以为自己是到了桃源村了。
“喔！好热闹啊！大人……额，不是，公子，你这是专门给我请假了吗？！”穆融的眼睛应接不暇，开心地小声对钟九说了句，便也不顾他了，左顾右盼地往返于街边的小商贩之间。钟九默默地跟在穆融身后，任由他玩儿的开心，也不恼。看着这样的场景，只觉着身心都放松了不少，一时也忘了自己要来干什么……
两人直逛到烈日当头才找了家客栈坐下。钟九要了个靠窗的位子，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整条主街。这个镇子不算太大，差不多有个百户，算的上大户人家的也就三户而已。
穆融一坐下，就将自己的“战利品”摆了一桌子，挑挑捡捡选了包新炒的栗子，一边剥一边欣赏着对面酒肆门口唱曲的艺人，这些商户为了招揽客人算的上是卯足了力气。
钟九也学着穆融的样子倚在窗边，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别提是有多么惬意。
过得片刻，忙碌了一圈的店小二这才发现了他们，陪着笑脸提着茶壶走过来招呼。
“两位公子要吃点什么？”
“随便来点就好……对了，麻烦小二跟掌柜说一声，我们要两间上房，今晚就住在这儿了。”钟九客气地说着，小二应了声好后这才离开。
穆融听得一愣一愣的，见小二走了，这才将信将疑地小声问道：“公子，我们今天住在镇上！？”
“嗯。”钟九没有多说，只是默许地点了点头。
穆融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无法消化。或许今天的太阳真的是打西边升起来的。
“怎么？”钟九见穆融看着他发呆，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我也觉得，大人是该好好休息休息。”穆融笑着说罢，又安稳地剥起了栗子。几百年了，在他眼里，钟九就是那种又严肃又认真的工作狂，就算平时都独来独往不让自己跟着，也绝对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偷懒，而让他们累死累活。这次竟然破天荒地带着自己偷跑出来游山玩水，简直是不可思议。然而这么想着，心里竟油然而生了一丝丝的得意……
“两位公子，菜来了！”小二举着餐盘吆喝了一声。
穆融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零食收到一边，那样子有些滑稽，钟九看着心里发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没什么别的嗜好，就喜欢吃零食，瓜子，蜜饯，冰糖葫芦……没有他不喜欢的，每每路过他的屋子都能闻到甜甜的香味，也是别致。
小二将菜放下，又从衣兜里掏出两把钥匙递了过来。“这个是两位房间的钥匙，屋子在三楼里侧。”
“多谢。……小二，请问这渭水镇，每天都这么热闹吗？”
店小二听钟九这样问，愣了一下像是不解其意。
“哦，不好意思，我们头一次来这镇子，见这里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上又是唱曲又是炮鸣，实在热闹的紧，在我老家，怕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这般。”
小二听了这话才会意地笑了起来，放下茶壶说道：“实不相瞒，今天是这镇上几年来最热闹的一天了。”
“哦？可是有什么喜事？”
“这个……唉，说来话长了，我这边生意紧，等夜里不忙了，定给客官细细说来……哦，对了，在过一会儿，镇上广场有傩舞祭祀的活动，两位公子若是得空，可以去凑凑热闹。实在是对不住了。”那店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便拿起茶壶走了。
“傩舞祭祀？”穆融微微皱了下眉，随后又喜笑颜开地说道：“该不会镇上的人知道公子要来，专门给公子接风的吧？！”
钟九抬眼看了看穆融，他向来不吃别人的马屁，这小子又不是不知道，见他满面春风的样子，看来今天是玩的疯了些。
“你这是拍我的马屁吗？”
“啊？……没，没有啊。”穆融愣了一下，见钟九那副严肃的样子，也是吓到了，赶紧否认。不过他也确实没有拍马屁的意思，多半更是开个玩笑。
“公子，您生气了？”穆融小心翼翼地问道，栗子也不吃了，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看着钟九。说来今天，也确实有些太放松了。
“赶紧吃，吃完了我们去广场。”钟九没再多说，拿起筷子尝了尝送来的酒菜，倒还算可口。
穆融坐在对面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瞧他的样子，又和平时别无二致，也不知心里是如何。然而空想总是无用，钟九向来不形于色，想猜中他的心思不是件容易事。
两人匆匆吃了午饭，回房间放下行李这才往广场而去。穆融明显比上午的时候安分了不少，乖乖跟在钟九的身后。
还未到地方，广场上已经传来了歌舞声，两人加快了脚步。只见广场中央搭上了一个木台子，四边皆用彩带装饰起来。几个穿着傩舞祭服，带着面具的祭司正一边唱着祭曲一边手舞足蹈。
不大的广场上已经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看着台上的祭司跳到激昂之处，还会鼓掌叫好。
钟九懒得往人群里挤，便站在外围看，虽然不算太清楚，但也不差。这傩舞多半是用来驱鬼逐疫，祈愿风调雨顺的，不过有些地方跳的也会有不同的作用。刚刚赶来的时候听了祭词，与其他地方的傩舞并没有什么不同，兴趣便也减了大半。
钟九微微叹了口气，见身边穆融一边笑着一边伸着脖子往台上探，也是无奈。多大的人了，还是这般小孩心性。尽管如此，钟九心里却对他多了几分羡慕，他心有魔障，很久不曾像他这般开开心心。
“去里面看吧。”钟九说着便往人群里挤了挤，穆融不敢怠慢也紧紧跟在他屁股后面。两人找了个还算舒服的位置，离舞台近了些，虽然还是看得不全，起码要比在外围好多了。
钟九看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他拍了下身边陌生男子的肩膀，便聊了起来。
“这位兄台，今日是为中元节做的傩舞吗？”
陌生男子看了看他，笑着说道：“公子怕是记错了日子吧，中元节早就过了。”
“哦？那是镇上有了什么喜事？”
“呵呵，看来公子是外地人吧。这个呀，确实是喜事，天大的喜事！这个说来话长了，您不知道，我们这渭水镇，靠着渭水，那渭水河神是个贪色无耻的混蛋，经常上岸来调戏镇上的少女，他是河神，我们也不敢多做阻拦，只能每日祈愿上天能收了这无赖。这之后，怕是他胆子也大了，上岸说，要我们镇子每月送个美女给他享用，我们不依，他便翻了那渭水将镇上的稻田房屋通通淹了去，我们没办法只好每月选个镇上的姑娘给他。”说到这儿，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咬着牙，一副恨恨的表情。“送去的姑娘便被他留在了府里服侍，我家闺女也是被他抢了去的。不过总算，怕是老天爷听到了我们的祈愿，来了一位神仙将他从渭水打到了岸上，救了我们。之后天上来了好多神仙，将他带走了。我们这是专门为感谢苍天开眼，做的傩舞祭祀。”
“原来如此……”钟九微微皱眉，喃喃自语着。
突然，只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哭叫，身边几人也不顾台上的祭祀，纷纷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几个年轻的小伙，正扶着一个看似六十多岁的老婆婆，推推搡搡地站在外围。那老婆婆哭哭啼啼，嘴里咕咕囔囔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不得片刻，那老婆婆拗不过几个小伙的力气，被半扶半拉的离开了广场。
“唉～”只听身边的陌生男子一个叹气，想来是知道些什么。钟九也不客气，赶忙追问道。
“怎么？兄台知道这老婆婆是何人？”
“不瞒你说，这婆婆是南巷刘氏，她的孙女也是被河神抢走的。不知怎么，河神被带走的那天，所有被缚的姑娘都救回来了，唯独她孙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在渭水找了许久也没音讯，想来是早遇了害，可怜他们家就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