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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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95期“图文”主题活动。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岁月无情,庭院有灵。土长城脚下的康家大院,那灰黑灰黑的瓦房顶上,光晖熠熠,生机勃勃。一株娇艳欲滴的白蝴蝶花,尽显纵然世间沟沟壑壑,何妨你我独领风骚?
来生缘一个盛夏的傍晚,康家大院静的有点出奇。大门二门齐刷刷地大展着,进出的人两两三三,神情拧巴。屋里人影绰绰,大大小小十几双眼睛,凝神屏气集中在炕上的闫奶奶身上,静待闫奶奶咽下她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时钟吧嗒吧嗒不停地前行,闫奶奶的眼珠儿左一下右一下,在深邃的“黑洞”里吃力地打着转,欲罢不能。“恰恰恰,恰恰恰——”冷不防,一只黑喜鹊从屋檐下一闪而过。“李守生,李守生”,闫奶奶使劲竖了竖皮包骨头的下巴颏,颤颤巍巍跟着喜鹊念叨了两声,随后就没了其他动静。只有凹凸有型的胸郭宛如即将泄气的气球,在缓缓蜷缩。
守围的子女孙儿们,有的悄悄抹眼泪,有的咬嘴唇,还有的出气不匀。呼吸着闫奶奶的呼吸,感受着闫奶奶的痛苦。总有千般不舍,万般爱,谁都不能逆转人生叶落归根的宿命。守望者所能做的,只有顺遂如愿。
“让一让,让——一——让——”寻声一看,闫奶奶的大哥闫强从当院喊到堂屋,声音由高而急,变得低而悠。众亲目睹着昔日闫奶奶口里的“大克星”,恍然失色,不知所错。他是闫奶奶的大哥,可也是她的仇人!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大家多思考,头顶银发的闫强老人便双手合十,恭敬地向屋里的人行了个见面礼。大大眨巴了下眼睛,双手轻轻托在闫奶奶、他老妹的枕头两端,一句“妹,对不起,我来晚了”喊出口,如一剂清新剂,直击闫奶奶面肌。闫奶奶眉梢轻挑,从眼角滴出了最后两滴眼泪。嘴唇微抖,断断续续,却也完整地发出了几个字的音,“我——不——去——那座——坟。”
这是闫奶奶在老伴走后,卧病在床说过多次的一句话,可弟弟闫强听说的是第一次,当然也是最后一次。常言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而出自闫奶奶口里的这句话,恰恰是当局者(闫奶奶与闫强)清楚其中的意旨,旁观者(闫奶奶跟前的其他人)一片迷茫。
闫强眼看着老妹说出了人生的最后夙愿,咽下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气。抹了抹夺眶而出的泪水,十指相扣,给老妹行了个90°鞠躬礼。一挥手,将周围人支出堂屋。并说请允许他跟老妹作个特殊的告别。
原来,闫奶奶和闫强兄妹俩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家庭。父亲以给人打长工动短工为生。寄人篱下,入不敷出。家庭经济非常拮据。母亲一边哺育自己两个孩子,一边给人做保姆,并用结余出的奶汁喂养大别人家两个孩子。名义上,母亲抚养着自己的相差五岁的一儿一女俩孩子,实际上她还在做李守生和黄喜梅两孩子的奶妈。其中,李守生是男的,大闫奶奶一岁。李喜梅女的,小闫强三岁。无疑,四个孩子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了。
时间到了四个孩子谈婚论嫁的时候。闫强最大,最着急。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娶媳妇得凭真金白银。父母挣不下,只好打女儿的主意。随即父母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了女儿与奶儿子李守生的天派姻缘,并“高价”将她许配给商贾的儿子康欢。
康欢重利轻别离。一年有大半年都在生意场上混。与闫奶奶的感情冷眼蜡水。充其量,闫奶奶就是康欢传宗接代的工具。而闫奶奶受传统的“三从四德”观念的影响和束缚,上从父母,下从礼教,严格恪守着相夫教子,尊老爱幼的家庭主妇的优良品德。一直到康欢寿终正寝的那一刻,闫奶奶都丝毫没有顶点异常的表露。
谁也没想到,待到丈夫康欢入土为安的那一天,闫奶奶同着满堂儿女,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埋藏在自己心灵深处的秘密——“我不进那座坟”,即不与丈夫康欢合葬。因为,她与初恋李守生有约在先,生不能成双,死必入对。
身为老大哥的闫强,之前不仅不感恩与妹妹,而且还跟妹妹不断闹矛盾,借钱不还,“偷鸡不成蚀把米”,导致兄妹两反目为仇,好多年老死不相往来。而当闫奶奶年事已高,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的时候,还是托人通知了哥哥闫强,想了却她的最后心愿。可闫强面对老妹的满堂儿孙,奈何得个两全其美?
故事里的事,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时光荏苒,苍天可鉴。如今,康家老院虽人去楼空,古老的青瓦房顶却托举出一株情窦绽开的花。与房前屋后的晨光交相辉映,奇迹般再现着一花一世界,前世情,来生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