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十二

题记:
人的死亡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生命的终止，停止呼吸，在医学上宣布你已经死亡；第二阶段是尸体火化之后，进入坟墓，这世间再无你的躯体存在；第三阶段是人世间最后还记得你的那个人也死亡了，从此世界再无关于你的记忆。

1
齐秦的《思念是一种病》，这首歌曲你听过吗？ 当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名时，我甚至在心底有几许的嘲笑。这里的“病”就是一个形容词嘛。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再听这首歌曲时，我才发现这里的“病”它真的是一个名词。像你的名字一样，在你离去的这三百六十余天里，我都不敢提起，我甚至害怕听到你姓名中的任何一个字。你是我心头的一个“病”，久久无法治愈。

我知道只有在梦里才会再与你相见。如果梦无法实现——梦想成真。那么我多么希望这个梦可以永远不要醒来，因为那里有你，有你的陪伴。

2
提笔写下这段文字时，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夏天。

九月十日。小妹给我发来微信:哥，你加一下这个微信，一定要用心聊哦。人很不错的。我一直相信靠谱的人做靠谱的事，三年多了，这是小妹第一次为我个人感情之事操心所付出的实际行动。

我们加了微信。几天后，我问小妹，有她照片吗？
没有，但是她小舅妈说我见过她。
那她长什么样子啊，能给我描述一下吗？
关键我自己都忘记什么时候见过她了。小妹的回答让我瞬间怀疑:要么我这个妹妹是一个典型的健忘症者，要么就是她长得也太普通了。然而，我知道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有趣的灵魂，才是我追求的理想。

3
九月二十一日，我第一次收到你发来的照片。
十月七日下午，我们第一次视频。
在我知道你的生日将在七天之后到来时。我决定送你一份我亲手做的礼物。一本小小的日记本，我要写满关于你的文字在十月十四日这一天送到你的手中。对于我来说，为你写文是我能够给你我的最珍贵的礼物了。

写到最后还剩几页，我突然决定不写了。我告诉你，空白的页数是留给你写给我的。在最后一段，我问了一个我最期待的问题。不，我最期待的是你的答案是什么。我希望你在最后的空白页数里写满你想对我说的话。因为我相信，不远的日子里，我一定还会再次翻开这本日记本的。

4
寄给你的生日礼物签收过程可谓一波三折，还好生日当天你都收到了。蛋糕，鲜花，梳子，相框中的伊人和写满思念的日记本。虽然你开始拒绝我的生日礼物（除了日记本），但是我看到了，在你收到生日礼物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惊喜和开心。

一千七百公里的距离，我把日夜的思念从通城一路铺到山城。在那本日记里，我的问题有了最美的答案。你告诉我，你把我写给你的文字一口气看了两遍。我问，那你准备在日记的最后对我说些什么呢。
现在不能告诉你。
行，那写好了以后直接给我看吧。
这是我的秘密，以后给不给你看，要看我的心情哦。我喜欢你这俏皮的语气。

那你可以回答我在最后一段留给你的问题了吗？
你先告诉我:愿君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是什么意思？你反问道。
原来这正是你给我的答案。

5
我们从开始的偶尔视频，到后来的雷打不动地坚持每天两遍视频。清晨醒来，新的一天我们彼此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彼此最思念的人。深夜来临，我常常在视频里看着你入睡，然后我再傻傻地，呆呆地，静静地看着你进入梦乡。看，你的嘴角又露出浅浅的微笑。

“你说，我们以后第一次见面时会不会感到尴尬呢。其实，我是一个比较内向的男人”。有事没事的，我总是喜欢想象着我们以后见面时的各种情景。

“妈呀，我小舅妈开始也说你是一个比较内向的人，人老实，嘴巴还比较笨不会说话，让我要和你好好聊，不能应付了事。我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你这张嘴太能说了，有时候说的我根本无法反驳”。

“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跟一个自己从心底喜欢的人聊天，话肯定多了”。我记得网上说过，恋人在恋爱的时候，每天的聊天内容60%以上都是废话。

“放心吧，我们第一次见面，不会尴尬的。到时候我会先给你一个拥抱的”。我想你说这话的时候，一定也像我信任你一样的信任我吧。

6
人生总有许多意外。对你来说，比如爷爷的突然离世，打乱了你很多原有的计划。原计划我们要在半年之后等你回老家时再见面的。如此就有机会提前了。当然还有，原计划你会带着我们共同写的那个日记本回来的，但是因为回来太突然，太匆忙所以也给落在了山城。

二月一日，我开着车，迎着夕阳，带着我的思念，终于可以去见我心爱的姑娘。

导航一直把我带到你的小区门口。
夜幕下，我把车子停好。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等待着你的到来。
我已经忘记当时是怎样的心情了。
我想应该有一点紧张，有一点期待，期待着我最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人儿赶快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们终于将要见面了。

你向走来。叫着我的名字。
灯光太昏暗，我看不清你的容颜。
你走到我的近前，奇怪，我的心跳并没有加速。
我正不知所措时，你上前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瞬间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心里莫名地踏实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失望啊？你一点也害羞的样子。像是在拥抱一位亲密的战友。
这时我倒开始有些紧张起来。“没有，没有”。
我们一起先去吃饭吧。走，坐我弟弟的车。你边说边将我引着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7
短暂的两天现实接触，让我回到了初恋的感觉。

我们一起看电影，一起逛书店，一起牵着手家长里短地没有主题地聊着。嘴巴好像根本停不下来似的。
你可以接受现实中的我。我一样可以包容你身上的坏习惯和缺点。
你不需要有多好，我喜欢就好。
我也不需要有多大的房子，挣多少的钱，只要能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你，你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我们相约，年后去见彼此的父母。

有时候，我也会反问自己，我们的关系发展得是不是有些快了。
如果，你的脚遇到一双穿起来舒适又合码的鞋。你穿上它，走起路来，肯定是要比穿一双不合脚的鞋走起路来要快很多的。我想走路的快慢，不是取决于你的脚穿上鞋子有多久了。而是取决于你的脚穿上的鞋合不合脚。
我想爱情或婚姻都应该是，遇到合脚的鞋，你才能走好每一步路，每一步路也才能走得舒舒服服的。

8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太快。
我想把太阳射下来，送给你。从此，我要做你的太阳，温暖你。我也想把月亮摘下来挂在我的心上，从此你就住在我的心田。

要回通城上班了。
清晨，正月初几的气温还在结冰。前一晚你强烈要求出发前要提前通知你，你说要送送叔叔阿姨。
车子开动了，离你越来越远，父亲说，这么冷的天气看着你站在路边一直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那一刻他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我想，父亲应该和母亲一样也都是喜欢你的。

9
你知道特别的特别思念一个人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会莫名地心里发慌，心不在焉，六神无主甚至是浑身有气无力，精神萎靡。

回通城以后那段时间，如果超过两个小时没有你的信息，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何况，自从三月八日前几天，我说要去看你，我们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
你总是在推脱，自己在忙弟弟结婚的事，我去了，也没时间陪我。
就连视频也开始拒绝了。你给我的理由是，脸上刚起了痣，现在很难看，没脸见人。等过段时间恢复了再视频。开始，我相信了。

你给我的信息让我感到越来越像是在敷衍我了。我的相思病越来越严重了。我真的开始慌了。

小妹说，你这么天天缠着人，给谁不烦啊。或许她真的很忙，现在心思就只在她弟弟结婚这件事上呢。或者她真的就是“没脸见人”呢。

小舅妈也给我解释道:“她现在确实很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她弟弟结完婚了。她的心肯定就又放到你身上了。她脸上刚起了痣，还是我陪她去的呢。我还开玩笑说，这下脸蛋更干干净净，漂漂亮亮了，就等着年底嫁人了。她不和你视频，也是因为怕你见到她的脸，她就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不想让你看到她现在的脸的。
安慰的话，只能暂时缓解我的心慌。却无法缓解我的相思。

10
一个装在自己心里的人，她的一切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心上人的眼睛。
不知是因为我的逼问，还是因为你开始心软了。你终于承认自己生病了。在医院可能马上要住院医疗一段时间。

记得我从你那回来以后。有次你跟我无意间提过，腹部有些疼痛，怕是忙弟弟结婚事给劳累的。做了B超检查没有什么问题。医生已经给拿药吃了。那时，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我想，这次怕是这腹部疼痛的病，现在又变严重了？

三月十二日，我坐上去往你家的火车。一路胡思乱想。
在火车上，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去看你。下午大约四点前可以到站。
你说，不要过来，你的病会传染的。
我问，现在谁在陪着你。
你说，我爸妈，我小舅，小舅妈都在呢。
我说，他们都不怕传染，我怕什么。
你说，是肝硬化，以后做不了什么事情了，还得吃一辈子药的……
我说，一辈子药，也不怕，分担开来，每个月我能承受住的……

11
我赶到的时候，小舅说刚拍完片子，你现在去吃饭了。
我站在饭店的门口，小舅妈走了出来。
我看到了你，却突然又躲开了你的视线，我的心上人，我终于又看到你了。脸色憔悴，让我的心一阵阵刺骨的痛。

我们分别之时，你不是好好的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要为你重新申请一个支付宝账号，我要开始做副业，我要开始把一切工资之外的收入都存在这个账号里，我计划着年底至少给你买一枚戒指。我要向你求婚。你听完说道，那你要加油哦。

小舅妈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进去吧，把眼泪擦干，千万不要让她看到。
我强忍着泪，努力地尝试着面带微笑向你走去。
我没有敢看你，阿姨就坐在你的对面。侧着身子，见我进来，阿姨说道:魏来，你来了。然后就默默地走出了饭店。
我坐到了你的对面。
你在吃面。我的泪，控制不住地嘀嗒在桌面上。
“我地嗨嘞，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啊。”
我这才发现，饭店里还有其他人。

12
叔叔开着车，带你回家后。小舅让我坐他的车。我感觉他有话要和我说。
“魏来，其实，事情比你现在知道的要严重很多。我们今天早上刚从上海回来。这几天，我们跑了几家医院了。基本确诊了。但是一直没敢告诉她。她看到的表面诊断书上，也只是肝硬化……”。小舅有些说不下去了。

小舅妈接着说:魏来，你自己要做好放弃这段感情的心里准备。我们虽然是L的亲舅舅，舅妈，但是我们也心疼你。你是一个好孩子。她父母也说了，不能耽误你。毕竟你们现在还只是恋爱关系。我们都能理解。其实，这些天她一直在到处跑医院检查，而且经常是高烧不退，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陪你聊天。开始没告诉你，她自己也说是想等冷落你一段日子了，可能你们感情也就淡了，这样她再提出分手，以后你可能也就慢慢忘记她了。但是听你小妹又说，你整天心不在焉的老想着她，她听了也心疼，所以还是决定让你过来，看看她现在的样子，这样你可能也就死心了。

是什么病？确诊了吗？我感觉我可能不但要失去我的爱情，更可能会失去你。不，我宁愿失去爱情，也不愿失去你。
确诊了，肝癌晚期。小舅带着无奈悲痛的语气回答我。

才二十七岁，怎么就得癌症了呢。我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脑海里浮现出了各种影视剧里的情景。我恍惚地环绕四周，我多想看到，有摄影机在拍摄着我们，这个时候有导演喊了一句:停！重新再来一遍。可是，这不是在拍戏。这就是现实。

13
魏来，你晚上去你妹妹家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回去上班吧。小舅妈说道。

我晚上要去看L。我很坚定地回答道。
小舅见我一副精神萎靡的状态，似乎有些担心什么。
去就去吧，我们晚上陪你一起去。你看完她也就死心了。
这是我第一次踏进你的家门。
你躺在床上，戴着口罩。
一天的奔波，早已让你精疲力尽了吧。
你看到了我。
我坐到了你的床前。我试着靠近你。我甚至多想去拥抱你，亲吻你的额头，你的脸蛋。如果这样我能把病毒带走多好。

我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想起小舅和小舅妈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不敢轻易开口和你说话。我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你会看穿我的心事吗。

14
第二天，还要去医院，准备办理你的住院手续。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大家答应我继续留下。一大早我就来到了医院。
太阳还没有升起。三月的清晨，依旧清冷。
我又看到你了。精神状态还好。你戴着口罩，冲我微笑。但是我转过头，眼睛里却又含满了泪。亲爱的，是不是只有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不能告诉你，是对你的残忍还是对你的深爱。

住院部专家室门外。小舅让我陪着你在门外等候。
过了一会，我装作随意的样子，走了进去。
“发现太晚了，这么年轻有点可惜了。我跟你们说，都是熟人介绍过来的，我就实话实说了，孩子这病不用住院了，住院治疗也没有效果，反而可能会加剧恶化她的病情。最长也就三个月时间了，你们做好心情准备……”
我听完急忙努力地让自己试着放松，试着微笑，偷偷地擦了一下泪。走出房间，我坐在了你的身旁。我多想能够一直这样陪伴在你的身旁。

我感觉，从这一刻开始，你距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抓不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慢慢地变成一把灰尘，手掌一打开，你便随着风飞向了远方。那里没有你的亲人，也没有我，你会孤单吗。
在想什么呢。进去听到什么了？你的问话瞬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赶紧说，没听到什么。估计床位太紧张了吧。

15
穿过长长的走廊，在影视剧里我都没见过的情景，今天我看到了。走廊的走道有一半都被躺着的病人占据着。这所本市甚至是本省最好的肿瘤医院是床位资源短缺呢，还是前来治疗的患者太多才造成这样的局面呢。

患者小的只有几岁，老的有七八十岁，躺在走道上，地面上铺着一层被褥。我发现有一位患者面部肿胀，近乎变形，如果不是白天，晚上发现这副模样，一定会吓得一跳。

我想来这里治疗的患者，其中有很多人都是在等待着死亡的吧。
而我的你，只是其中的一个。
人，或许也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会承认自己的渺小和不值一提吧。

16
我们来到楼下。叔叔说有事，让我们先走，在医院门口等他。
此刻，我发现你的心情有些沉重，心里一定还装着很多疑问吧。
为什么说好的今天来住院。现在又走了呢。而且叔叔和小舅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过了一会，小舅说我回去看看，怎么还没来呢。
后来才知道，叔叔躲在一个墙角里哭去了。
在等待小舅去找叔叔的那会。我很奇怪，你怎么会想起我的生日了。
“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等会我陪你去给你买个礼物吧”。我听完心一阵阵的酸痛，泪水感觉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又没忍住。

你终于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你问你爸，是不是确诊了。
叔叔没说话，走向了一边。
小舅说，我们先回家，我打听到了，有个偏方，很有效果的……。
我们上车以后，你开始哭的不行。我看不得你哭，你知道的，我的心本来就很痛很痛，看到你哭成这样，我更忍不住了。你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我现在刚知道，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这样，放心吧，我会调整好心情的……。
那一刻，我心爱的人，你远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坚强。

17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不停地打听，寻找偏方。这期间还带你去看了一位传说中的老中医。

当然，这期间，我同样也遭受着小舅，小舅妈，阿姨，外婆和大姨你们几乎全家人的劝解，就是让我早点回去上班。或许是我的诚心打动了他们，也或许是他们看着我心疼，不忍心赶我走。只有你，始终一直坚持赶我走。而我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终于，你发怒了。
“明天你必须走。不然，你把我惹生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我的情况你现在也都知道了。这次你回去就不要再来看我了。我这样子，以后什么都给不了你，不要让我心里感到一直在亏欠着你，这样对我病情也不好，而且我现在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你说的我都能理解，你千万不要有任何压力，你知道我把你看得多么重要，你这样赶我走，同样也是在割我的肉一样的疼……”。
“我们分手吧……”你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不可能的，L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女朋友，只要我不答应和你分手。”
无论你的未来将会变成怎样，无论明天你是生是死，你都是我的女朋友，而不是我的前女友。
如果你在，我们就一直相爱。不管你已何种方式存在。
如果你不在，我就一直爱，无论你在与不在。

18
我终究还是妥协了。先回通城继续上班。但是我是带着收获离开的——你答应我一周后等你弟弟结婚了我还可以再回来看你。

然后，我就扳着手指头数啊数。终于又到了可以去看你的日子了。

三月二十一日，我又踏上了去往你家的火车。
我的心情，竟然轻松了许多。当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结局。我不再奢求什么，只希望能够好好地多陪伴着你走完这最后的路程。

就像你的微信名突然改成了“十二”一样。我问有什么寓意吗？
你告诉我，十二代表着:家人，恋人，和朋友。因为这些都是十二笔画。而这些人都是你最难忘的人。也都是一直陪伴着你的人。你要用生命里最后的一段时光，来感恩这些一直陪伴着你的人。

转眼间又到了我们约好的时间了——要回通城了。
前一晚，你给我发来一条信息。说，我老爸晚上跟我说我想去哪个医院看病他都会陪我一起去的。这是自从你生病以后，我见你发自心底最开心的一次了。
我知道，你一直还有一个愿望，就是去你生活过的山城那所全国闻名的肿瘤医院再确诊一下自己的病情。
你心中一直还怀揣着一丝希望。就像你跟我说过，我不求能再活几十年，哪怕能够再多活三五年，这样看着HH再长大一些，我也很知足了。

19
四月七日，你决定飞往山城。
四月十六日下午五时十八分，你于山城医院离世。
小舅妈给我打来电话时，我刚接通听完你离世的消息。一句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我躲在车里。嚎嚎大哭，然后再平静一下心情。拨通了小舅妈的电话。
你到山城以后，医生说，病毒已经到了你的血管里。其实，你不适合长途奔波。

我想叔叔只所以带你去，其实，也是想了却你的一桩心愿吧。
这或许也是作为一位父亲能够给予孩子最后最好的陪伴吧。

20
四月十八日。你回到老家，入土为安。按照你生前的遗愿，家人为你购买了一块公墓。后来我去看了，那里有山有水，鸟语花香，很寂静的一个地方。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走前你对我说过:等我走了，我要埋在公墓里，不能像我们村上的那些老人去世了随便埋在庄家地里。这样十来年一过可能家人都找不到我的墓地了。

我一直在想，在你离世的前一刻，你除了对父亲说:爸，我想回家。还有别的话想说吗？又会想到谁。你会想到HH，会想到阿姨，会想到弟弟，外婆，你的弟媳妇，那你会想到我吗。
还有，那本留在山城的日记本里，在最后的页数里，你会为我留下什么样的文字呢。

愿君如星我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亲爱的，每晚当我思念你的时候，我一抬头，那夜空的星星可是你在向我诉说着同样的思念。
而你，从此便是那一轮明月，高高挂在我的心田。

如果，人的死亡分为三个阶段，我已经陪你走完两个阶段。那么，未来的日子里，我会继续陪着你走完第三个阶段。为此，我愿让关于你的记忆再活一百年。我想唯有文字可以帮我做到。

我们相识在秋天，却没能一起牵手走过春天。
如果每季的清明，都代表着一年的思念。我愿把这一年的思念变成文字。在每一季清明，将之焚烧。愿文字和我的记忆，从此与你相伴。

2020.4.12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