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底线边缘的曹操

在京剧中，曹操的扮相为什么是白脸呢？京剧中粉白脸又称抹脸，即用白粉涂面以示不以真面目示人之意，多含贬义，一般为奸诈之人。曹操被称作“枭雄”，既是评价他奸诈、强横有野心，同时也肯定了他作为古代军事家政治家的才能。

曹操在三国时期“挟天子以令诸侯”，对内消灭二袁、吕布、刘表、马超、韩遂等割据势力，对外降服南匈奴、乌桓、鲜卑等，统一了中国北方，一生称王称霸，性格多疑。

名士许劭曾说：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意为如果他生逢安定的天下那么他就是治理国家的能臣，如果他生逢乱世那么他就是奸雄。

所以在京剧中，曹操是奸邪狡诈之徒，白脸黑眉、黑鼻窝者戴黑髯口。作为大奸雄，眼窝勾得并不很尖，一方面显其秀气，另一方面更显得奸不外露。在京剧中，他是奸雄形象的典型。

但是，人性往往是复杂的，不是非白即黑的。多年以后，再读他的诗，总在想，曹操的脸谱画册上，除了粉白色，是不是应该还有些别的色彩呢？

    《却东西门行》
        曹操

鸿雁出塞北,乃在无人乡。
举翅万余里,行止自成行。
冬节食南稻,春日复北翔。
田中有转蓬,随风远飘扬。
长与故根绝,万岁不相当。
奈何此征夫,安得去四方!
戎马不解鞍,铠甲不离傍。
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
神龙藏深泉,猛兽步高冈。
狐死归首丘,故乡安可忘!

【注释】

转蓬:菊科植物,亦称飞蓬,古诗中常以飞蓬比喻征夫游子背井离乡､在外漂泊的生活。

不相当:不相逢。当,值,遇。意思是蓬草飘扬远方,与故根分离,永不能会和。

奈何:如何。安得:怎能。去:离开。以上两句意谓:可怜这些征夫们有什么办法能离开四方回家去呢?

冉冉:渐渐。

深泉:即“深渊”,唐人当时为避唐高祖李渊之讳,抄写古书时常把“渊”字改为“泉”。猛兽:即“猛虎”。

首丘:头向着自己的窟穴。首,作动词用,音念去声。“狐死首丘”是古时的一种说法,原用以比喻人不该忘记故乡。这里以龙､虎､狐不忘窟穴,来反比征夫们的流离辗转,难以望见故乡。

【赏析】

曹操的诗颇有风骨,大开大阖､舒缓从容,通常以沉郁悲凉的笔调描写非凡的气度和胸襟,这一首《却东西门行》写征夫思乡之情,浓郁感伤。文如其人,曹操的文字自然也透露出他的为人,通过这些苍劲有力的诗句,可以让后人窥出这位蛰伏在帝位下,久久不肯坐上龙椅的男人內心的真正所想。其实在这位世人口中的白脸奸臣心中,始终隐藏着不变的道德底线,他徘徊在这条底线边缘,却始终不曾越过,或许是这样的道德制约,使得曹操最终没有登上皇位。

“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曹操并不是一个不能体会民间疾苦的“奸贼”,相反在他的诗歌里,对于展示历史有着强烈的倾向,后人称其诗作为“汉末实录,真诗史也”。圣人讲不以言废人,不以人废言,是很有道理的,放在诗词的欣赏问题上,亦是如此。曹操的这一首《却东西门行》,十分真实地表现出了诗人面对这样一个世界时内心的悲悯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