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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瑜】至死不渝(1)

2017-05-13  本文已影响92人  舒子澈

文/舒子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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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匡【酒不醉人人自醉】

(1)

我的出生其实是再平凡不过的了。在这个孙家,只有我带着一股书生的气息。大哥二哥都是很好的习武之人,可是我一直都是很反感这样的金戈交击声的,任凭当时父亲怎么教我怎么逼迫,我对武艺天生就有着深深的抵触。我骨子里是很讨厌血腥杀伐的。

“匡儿,你怎么……唉!你难道不清楚,这个动荡的乱世。习武才是自保之道?唉!我孙家上上下下都是战将,偏你不同!”父亲的叹息那样悠长……

大哥看了看我,又看看父亲,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父亲似乎早有感觉,与大哥说话时语气逐渐地温和下来。我站在那里低着头,心里知道父亲一定是充满失望了的。可是……并非我不明白,我只是天生对这些带了血腥的凶戾之气不能相容而已。难道书生就一定百无一用?那,先朝的贾太傅、出使西域的张公他们也是名留青史了啊!为什么一定要武艺精绝?

“父亲,人各有志,策倒觉得四弟的选择也是未尝不可的。我汉开国以来就有很多的文人墨客也留名丹青,说不定四弟会成为下一个贾太傅亦未可知。至于剑术,四弟也并不曾荒疏下去,如此复有何求?”大哥一边说着,一边朝我眨眼。

父亲终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的目光有些别样的东西。那是失望吧?还是他觉得他已经不必将我看做是孙家的一员了呢?

“你会后悔的。”轻轻地走过我时,父亲的声音沉郁。我低下头的时候心里有一丝苦涩。对我来说,武功不会拔尖到超过我的兄长,同样重要的文臣也就成了我唯一的选择。

“大哥……”我迷惘地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大哥,他脸上的笑容让我一下子便踏实了不少。可是父亲的话,依然在耳边萦绕着……到底该不该坚持自己的选择?我迷茫了。

“四弟不必担忧,大哥会护你周全!”大哥走到我身边,身上稳定的气息让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是啊,大哥他一定会披荆斩棘!可是我,是不是也该习惯,该接受一些?毕竟我的人还在这里!

我开始练剑,只是用来防身和健体。每天跟着三位兄长练剑之后我依然会回到自己的房间读书,闲暇时也会画画,经常画下我们兄弟四人,也会画尚香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妹。

时间就这样波澜不惊,直到父亲出战虎牢关,出战洛阳……

“为父报仇!”大哥的眼睛都是血红的。我站在一旁替他收拾行装。可是,我没有随军参战,依然留在大后方……不过我知道自己是该有所作为了。

我向张子纲等人勤学文臣的必备知识,期待着能够帮助到兄长。

父亲的死让我更加厌恶战争,无情的废铜烂铁也是夺人生命的利器,我为何还要这般习武?狠狠地扔下手中的剑,我扬长而去,将自己淹没在书中,任凭二哥在身后长叹,呼唤我回去……

“季佐,你会后悔的!武力并不只是你想象的那样!”二哥的声音里,我冷笑着,眼泪滴滴滑落。

(2)

花开花落两茫茫,四周的金戈铁马声交织着,是大哥在操演着军队的声音。他总是这样的英姿勃发,永远地将我们这些年少的兄弟们护在自己的身后,而他则是带着公瑾兄,为了江东的和平,南征北讨着。

战扬州,战袁术,战王朗……他一步一步地坚定不移。他真的做着他所说的一切,将我们这些兄弟姊妹们牢牢地保护着。

我做为孙家的四公子,上面有三个哥哥。所以自然被保护的很好很好。孙家的兄弟姊妹中最受宠的除了小妹尚香就数得着是我了。这样被宠着,让我成了不知道危险为何物的小孩子,我一直以为,就算没有了父亲,只要哥哥们还在,我的心里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做绝望害怕。

直到有一天大哥忽然兴起,要去打猎。他依然雄姿英发。我心里充满了不好的预感。

“大哥,这次的打猎……能否不去?”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果然大哥的眉毛轻轻地扬起,满是自信的傲然。

“打猎只是我放松的方式罢了!这片土地都是我们孙家的统管之下,难道会有什么差错不成?”大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那么大哥一定要答应四弟,护卫们要跟牢靠!”我还是尽力对大哥说道。

“打猎罢了!”大哥轻轻笑着,揉了揉我的额头,满是关怀。他是不想让我替他担忧的太多。我知道大哥的性格一向如此的。

站在他近旁看着他,和二哥一起替他收拾着打猎时候要用到的东西。二哥和大哥在谈笑,我却静默着不说一句话,大哥有时候更像是我们的父亲,不是吗?他比父亲更包容……

他才二十有六,正是大好的时光!我坐在榻上,提起笔勾画着我们四兄弟和尚香的脸部线条,一笔一划的柔和认真……

失手,砚台就这样被打翻了,淋淋漓漓的墨汁将我精心勾画的画卷变成了一张废纸。我呆呆地看着大哥的画像面目全非,生气地扯过那绢帛,扔进了火中,看着它一点点地化成了灰烬……

眼皮猛烈地跳起来,我的心也是惶惶不安的。再也坐不住,我起身朝了屋外去。站在院子里看着树木花草,鸟叫声本是很悦耳,却在这时也让我感到聒吵不已。

“四弟!”二哥就在这时气喘吁吁地跑了来,远远地他就呼唤着我。我一惊,见二哥不似往常的镇定,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匆匆上前。

“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跟随二哥急急忙忙地朝大哥的卧室赶去,不安的的情绪包裹了我,层层叠叠让人透不过气去。

“大哥!”看到床上受伤的大哥时,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大哥百战百胜,被江东人称作是小霸王的啊!力拔山兮气盖世,小霸王怎会受伤!可是,现在大哥的确受伤了……

“匡儿怎么能这般软弱!”我的眼泪生生地被大哥的怒斥逼了回去。我决定,日后绝不做让哥哥们操心的小弟!

“大哥放心养伤吧!我会听二哥的话,我会习武!”忽然站起,我的声音虽然颤抖却坚定。

后来我才得知自己的劝告完全是起到了反作用,大哥一人轻骑快马,护卫们都追不上他才造成了在被伏击之时没有人来支援他……

为什么,我尽力做了这么多。结果却这么讽刺?!真的是上天在和我们孙家做对吗?我不信!

想想二哥和大哥当时的谈笑风生,我默然。那时候大哥根本不会想到他会遇到危险。那么多次的征战,大哥早就习惯了受伤,这才这样的轻松……即使我看惯了他受伤,现在依然无法平静……

“四弟,你莫要忘了你也是孙家儿郎!大哥和我都有习武救国的心愿,你为何不愿?”二哥果然又借机向我提出了习武的事情。

“正是武力伤到了大哥!我为何要去学?”我的倔脾气又上来了。尽管在大哥的病榻前,我答应过的。

医师说大哥需要静养,也亏得如此二哥才忍住了将我揪到大哥面前怒斥的冲动。但是二哥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奇怪,似乎他知道我会这么做,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从二哥手中接过药碗的我被他这样的神情刺激到了,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冷冷一笑、想我屈服,想我成为战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

尽管如此我还是收起了画画的心思,只是拿着兵书战策看个不停。自古知兵非好战,我想做的是在帐中运筹帷幄。

又是几个月后。

当大哥病危的消息传来,我浑身都好似散了架一般,捧着早已落上灰尘的画笔,拿了绢帛,我站在大哥的榻前细心地一笔一笔,画下了我们六个兄弟姊妹。尚香的眼泪被我轻轻擦去。

“我们孙家儿郎,绝不会再掉下一滴眼泪!”我对大哥二哥他们,也是对自己说。

秋风起,我将自己满意的最后一幅画放进了安葬大哥的墓穴,将画笔折断,扔向远处……从今之后,我和画笔,无缘了呢…

(3)

不久之后我查出了大哥的死因,那一刻的我才知道二哥看向我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含义。

我……

就这样一下子丧失了自己的两个兄长。

那般的冷若冰霜,终于占据了我的心。

“香儿,四哥教你习武,也希望公瑾兄能教你,让你成为我江东的习武郡主,成为闻名天下的弓腰姬尚香,你看可好?”也许我是太残忍了些,竟然妄想将一切的重担都压在小妹单薄的肩上。但是我已经没有了退路。

香儿的眼神,纯澈。她怕是不知道,其实我为了大哥,已经抛弃了一切。她信任我,就如当年我信任大哥一样,温暖的美好。可是我,终究辜负了这样阳光的信任。

她应答的声音那样清脆与迫不及待,跟着我走向了另外的路。

公瑾兄的双眼,好似黑曜石般,涟漪都一圈圈在深处,似乎再没有人能够看透。

其实在真想揭晓之前,聪慧如他,应该就知道了……

我怕见到他,也怕见到二哥,心里无数的念头在冲我咆哮嘶吼,我却只能默默将它们压在最深处。我也曾想过,能否借助公瑾兄的力量,将二哥从大哥手中夺走的基业归还给属于它的人。但是每次看到我,公瑾兄的眼神都那般隐忍着沉痛。

我不知道他为何不动手。他有足够的兵力,总督着八十一州的军马,难道……还要顾及什么?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不再相信亲情,心如死水正是我如今的写照。而我对公瑾兄的怨怼之心亦渐渐加深。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被二哥重用的他,怎就不敢替大哥的英灵讨回公道?难道你周公瑾,怕的是失败后的粉身碎骨?怕的是胸中大志随风而逝?那十年的情谊,真的……就薄薄的,像纸一样,不堪一击么。

我想不通,却厌烦地不愿再想。

我开始带着尚香,走过大哥打下来的每一寸土地,和二哥,终于渐行渐远。每当在一处不期然碰见公瑾兄时,我的怒火就会更炽烈。

直到再度去大哥的坟前拜祭时,在风中看到公瑾兄的萧瑟背影。

(4)

我不相信,他那般的英气勃发也能够憔悴至此。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再也无法等大哥回来,笑着说:“四弟放心,大哥会护你周全。”没有人,可以代替大哥在我心中的位置。

我犹豫着,不想靠近。只是耳聪目明如公瑾兄岂会让我就这么逃离。

我看他背着手慢慢转过身来,眼里依旧黑曜石般幽深黑亮。那眼神似乎是一块磁石,就这么将我整个注意力吞噬。

我忽然不合时宜地开口了。

“公瑾兄……当真美得惊心动魄,难怪能够得到两个上位者的青睐呢,官职……坐到哪里了?”

很讽刺的一句话,我说得风轻云淡。

看到公瑾兄眼里如野兽一般有了暴虐的光。

“四公子。”他叫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迸出。

他从未这么叫过我。每次见我多半是随着大哥叫我匡儿,亦或四弟。大哥器重他,两人的双生属性已经人尽皆知,我也乐得被他当自己的弟弟一样宠着纵着,总是没大没小地从他身上搜刮出各种他早已准备好给我的小玩意儿,一颗玉坠、一张琴谱,一盒绘画所用的上等好墨……

如今,他生硬地叫我。

四公子。

是在提醒我的身份么?我倒宁愿……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孙季佐好些。

他慢慢走近……不,在我看来,是逼近我。

然后,眼里的火光,愈来愈盛。

“其实,在你们兄弟中间,我最看好的除了伯符就是你。”伯符二字,竟被他叫出了无尽缱绻。

我静静听着,平视他,看他还能够带给我什么好戏。

他笑了笑,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我就静静站着,听他低诉那些他与大哥之间我不知道的事情,他的语气充满深情,时而还会回头望望墓碑,然后低声问。

“伯符,你还记不记得……”这样或那样。

我插不上一个字。这是他们的世界,我无法涉及。

是啊……哪一次,他没有陪着大哥征战?江东能够强盛如此,一半都源自于他的功劳。

临近黄昏,临近尾声了……

他有些口干舌燥,我鬼使神差递了水囊给他,心里的怒火不知何时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公瑾兄……莫怪季佐之前……”

我知道他不会。他气度宽宏到能够原谅一直到处给他使绊子的程老将军,能称赞曹孟德的宏图之志,能……

他在发光。

他只是淡笑了,看着我,似乎有透过我看着别处。

“伯符……你不知道你的死因,我亦不想你知道。或者……即使你知道了,也不会改变将基业传给仲谋的决定。既然如此……公瑾就替你,继续守护江东罢。”

这话,看似是对大哥的诉说,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匡知错了。”我抬头,默默仰视着幽蓝色的天,水晶一般的,透澈澄明。

“你没有错……只是,天数罢了。”

“莫怪我了,好么。”

他又这么说,语气里……似是而非地带着一抹哀求似的。

我宁愿是我听错了。

“季佐……你要知道,我对伯符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希望他活着,而是能够在他死后……愿意替他活下去。”他的语气迷离,又坚定。

“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自己,毁了他一手打下来的基业。”

用这样的话,震撼我,打消了我为大哥报仇的意念。

不愧是他周公瑾,大哥依赖的智囊。

我无言以对。

“再拜托你一件事吧,能帮帮我……瞒住叔弼么。他要是知道了……我也劝不住他。”

“你还怕三哥不成。”莫名又起了怒气,周瑜……你真有一双能看透人的火眼金睛……

“怕?”公瑾兄笑得无力极了,“除了孙伯符外……我又有何可怕之人……可惜他竟连继续怕他的机会都不再给我。”

(5)

我无法理解,此刻的公瑾兄,这般狂乱,狂乱的让我几乎窒息。

然而更狂乱的事情在后面。

他抓住我,手上的力道让我意识到,他不止是温文尔雅的美周郎,还是可以浴血满身傲然屹立的江东兵马总督。

“季佐……若伯符不曾习武,大略也会如你现在这般罢。”恍恍惚惚地被他带入怀中抱着,他的手不安地画着我的眉毛。

“公瑾兄……你……”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将我带到舒水河畔,趁着天色昏黑,脱下了自己火红的外袍。

我从未想过……

茂密的草丛间,他将我的外袍也掀开,有条不紊地剥落了一层层的绫罗。

“公瑾兄!”眼看便要赤裸相对了,我惶急又窘迫地看他。

“美姿颜……好笑语……”他似是真的醉了,话语有些迷离,眼中雾气氤氲。

美姿颜,好笑语,他忘不了大哥。我隐约已经明白了他的痛。

“公瑾兄……”声音不自觉低哑,似乎不忍打破他的梦境。

“叫我公瑾。”他将我扑倒在地上,将衣物抛在一旁。

“公瑾……”

一夜,似是幻境的一夜。公瑾兄将我压在草地上,一边疯狂地将他自己送入我的体内,一边回忆着与大哥的点滴,包括,他们金风玉露般无数风流的夜晚。

军中,他们两人从不会去军妓营。

甚至……连大小乔也很少碰。

现在……我却得到了,他。或者说,是他得到了我罢。

公瑾兄很健壮,与那秀丽的仪容揉合成的,就是令所有男子自惭形秽的圣洁阳刚。

即使他现在的作为不容于伦常之中。

天之骄子,毫无意外就是形容他的最好词汇。即便是情欲的气息缠住了他,却依旧如同美丽的兽,令人无法伤害。

他的眼泪,滚烫滚烫的,滴落在我身上。

“是瑜没用……瑜不敢,亦无能……为伯符复仇……匡儿……匡儿……原谅瑜罢……呵……即使你能原谅瑜,伯符能原谅瑜……瑜亦无法原谅自己……”

原来,他从未有一刻能够放得下,我未想过我的一句话竟然刺中了他最柔软的心房。

只有陪他,一次次任他发泄着。

后来,我不记得到底是怎么结束的了。

只是这之后,我再也没有了昔日的好身体,我迷乱又时常生病,也不想再见到公瑾兄。我总以为,我这么做,是玷污了他,毁坏了他与大哥的纯洁情感。自责,伤痛一点点席卷了我,病得连起身都困难许多。

“公子,都督来看你了。”婢女跳脱的声音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

他依旧干净清爽,遣走了所有服侍之人,他看向我。

“季佐,原谅我。”他又是那近乎哀求的语气。

“我说了我不怪你。”我已经没有了与他争辩的力气。

“那就好……你不怪我……给你下毒就好。”他的语气,沉静如水。

“给……我……下毒么……”

我承认,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没有了意识。

“我不会背叛他,无论是身,还是心。江东的路还很长,而我也不能让你守着伯符的秘密活下去。”他的笑,依旧那么美丽。

不管是身……还是心……公瑾兄,你在怪我……那日的凌乱么。

……

“对不起。”最后残留的意识中,只剩下他迷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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