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黑,谁也看不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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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30日 雪 星期二
(精神病语)
辗转反侧,终是无法入睡。女人索性睁开眼,坐起身来,倔强地与浓黑的夜对视。
夜轻笑,首先妥协,他褪去阴冷黑沉的表情,扯开了一丝微亮的笑意,霸道地将女人揽在了怀里,却是那么地凉。
女人不动声色地推开,从床边拿了件睡衣将自己裹紧,阻隔了夜看似爱却毫无温度的亲昵。
她果断地从床上起身,趿踏着拖鞋,摸索着走到客厅。一直没有开灯,终是不忍心撕开夜的黑。
黑夜总是令人抗拒的,它有着令人未知的恐惧,隐藏着各种丑恶、凶险、蠢蠢欲动。
可女人却不怕,反而觉得亲切。她认为自己就带有黑夜的特质:阴鹜、决绝、嫉恨,冷酷无情、孤注一掷、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想到这里女人不由得笑了,实际上那些词汇安在自己身上就像一件不合身的衣服。或者是面对一件性感暴露前卫的时装时,女人内心是想要的,却指向边上那件端庄知性的小西装。
夜太黑,谁也看不见谁。女人随意地劈开腿坐在沙发里,手伸向白日里不敢碰的东西,它们都在老地方等着她:左手伸出去是一颗烟,右手缩回来是打火机。
“啪”烟被火点着了,将夜烫了个洞。
看着烟注定将在火中慢慢殆尽,女人有些发怔。她在想:烟和火究竟是亲密爱人还是刻骨仇人呢?他们谁离不开谁,却又相互毁灭着。
“哼哼”,女人轻声冷笑,我这是怎么了……
窗外有不眠的灯眨巴着眼睛。女人将烟举到眼前发起呆来,看那烟雾徐徐向上妖娆地伸展蔓延着,好似一条用钝器切割后模糊不清的分割线 ,或是一滩缓缓散漫开来的血渍 。女人一个哆嗦,将烟塞进唇,狠狠地吸了一口。
夜太长,却如此寂寞……那么就再来点酒吧!高脚杯被冷落了多时,突然有酒投入怀抱,兴奋得一颤一颤的。酒却很冷,殷红,血的颜色。
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酒,女人仰着头,头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举杯敬向黑夜,只有在它的面前,她才可以这般地自暴自弃、无所顾忌,放出心中的小兽……
可惜天就要亮了。女人微醺,伸手挽留,黑夜不动声色地慢慢隐退。
女人将烟头狠狠拧灭,与火分离。匆忙中高脚杯被碰倒,它终究还是与酒分离。酒渍却与烟灰相遇,搅成肮脏的一团。
女人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手间,用水一点一点抹去黑夜里的痕迹,将真实的自我一点点收纳回归。
女人感觉,比起一大群人中的热闹,她更贪恋一个人时的寂寞;比起白日里的喧哗,女人更喜欢黑夜里的冷寂。
是的,天亮后的女人不可以颓废不可以伤痛!她需要一点唇彩、一抹胭脂、一弯笑意,一袭华服,人前艳光四射。
阳光醒来,张开双手,将女人拥入怀中。女人却回头深情地吻别黑夜,笑容在阳光的宠溺下一点点绽放,真实的内心却碎在湿湿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