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二十岁这年,去了趟西藏
我几乎是在最后一秒跳上了西安开往拉萨的列车。
当车轮沿着记忆里熟稔的轨道缓缓行进,八百里秦川腹地已被远远抛在身后,西北地区的高山开始显露出它特有的遒劲与苍凉,这趟旅途真正开始了。
西安钟楼我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甚至坐在旁边的姑娘也好像在哪里见过,是因为这个梦做得太久了么,还是真的有什么所谓前世今生?我不知道,斯科特派克说,这是只有潜意识能解答的超自然现象。
经过德令哈的时候,我向窗外看了一眼,这座“雨水中的荒凉的城”,那晚并没有下雨。视线一片漆黑,但我能想象它的荒芜,荒芜到让年轻的诗人“不关心人类,只关心你”。
途中一瞥翻过唐古拉山,就到了拉萨。一路上所领略到的高原风光,悉数变为城市的宁静与安详。拉萨河缓缓流淌,流过了不知多少岁月,这座群山怀抱中的日光之城,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辽远的祖国西部,不喧闹,不张扬,但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态度与生机。即便四周的荒山在夏天也看不到几眼绿色,布达拉宫广场的水池却终年青碧如玉,广场上还有鸽子飞翔。
拉萨城俯瞰初到高原难免遭遇高反,我自知身体不佳,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我实在难以忍受一路的车马风尘,放下行李便一头钻进浴室。后又禁不住几位新朋友的盛情邀请,出门一同觅食。我们盲选了一家藏餐厅,点了几道老板推荐的菜品,觥筹交错间,仿佛要忘了今夕何夕。所幸高反先生来得温柔,只赠予了我中度的胸闷和头痛,可见,任性的孩子也并不总是会吃很多苦头的。
生牛肉糌粑此行赶上了西藏向全球发出“共享全球第三极”的邀请,著名景点免收门票,甚至酒店、航空也有很大的优惠力度,这让原本处在旅游淡季的拉萨城再次游人如织。清晨七点多起,参观布宫的游客便沿着转经筒依次排开,形成了一个绕着宫殿的环形,直等到九点开放参观。虽然等得焦灼,但好歹是能一睹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宫殿的风姿了。
转经筒这座建筑的庞大和精巧让我惊叹。白色牛奶粉刷的外墙,繁复精巧的壁画,金碧辉煌的佛殿,顶楼地板上的通风口,青铜材质的管道……很难想象几百年前这里的人们就有如此惊人的智慧和毅力。一盏盏油灯每天被藏民自发捐赠的酥油点亮,生生不息,酥油香气充满了整个宫殿;还有塞满了小额纸币的功德箱,寄托着人们祈求福报的美好愿望。
布达拉宫下午,我来到了八廓街。此时大昭寺已临近关闭,我一路都在被催促,那匆匆的几眼看到了什么,现在已经记不真切了。我在八廓街上闲逛,被编发的阿姨拉去编了几根彩色丝带,我看到了那个有着美丽传说的玛吉阿米餐厅。大抵人们都喜欢消费浪漫的故事,如今所谓的仓央嘉措的诗集,太多作品已是后人杜撰,究竟有没有那样一位玛吉阿米姑娘让才华横溢的五世达赖一见倾心,我们这些庸常之辈,又怎可妄自忖度呢。
大昭寺 八廓街一般人初次进藏都不会错过纳木错和羊卓雍措这两大圣湖,我也一样。在网上报了两个一日游团,所谓的旅行团,其实也只是司机开几个小时的车把游客送到湖边,大家自己玩一会,又匆匆上车返程。去羊湖需要翻越海拔五千多米的岗巴拉山口,高海拔加上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让我胸中很快翻江倒海,以至于在雅江河谷连相机都端不稳。可是,当看到连绵的荒山之间那缎带一般的浅蓝色湖面出现,我忽然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王安石也说,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最极致的美景,是必须用脚步丈量的。
羊湖 羊湖局部相较之下,去往纳木错的路程虽然更远,路况却乐观很多。一路视野开阔,藏北草原上成群的牦牛映入眼帘,像浪卡子县的居民一样顽强而又安详地生活着。冬季的纳木错,整个湖面已经冰封,放眼望去,厚厚的白色冰层反射着太阳的光,直照到远处的念青唐古拉山。那位失去了爱人的神,选择化作连绵的神山,亘古守护在她化成的圣湖旁,湖面静默,雪山也静默,天地一片静默,这算不算是另一种静默的相守呢?
经幢 纳木错三日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离开的日子。我去青旅大厅的壁炉旁坐了坐,义工小白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快,对我说,不想走就留下来吧。其实,我是想过在这里度过余生的,可我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责任要负。我不过是个多情的浪子,自以为找到了前世的故乡。这里的一切不属于我,它属于那片蓝得让人心醉的天空,和天空下虔诚生活着的人们。
藏北草原车子在机场高速上急速行驶着,昨夜落了初雪,山顶一片纯白。好好享受最后的高原空气吧,我对自己说。再来时,小白可能已经不在这里了,旅途中认识的朋友们也回归了各自的城市,布宫不再免费开放,纳木错的寒冰已经融化……那时,又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