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点五章：最后的钨丝
1 葬猫冢书店
入冬后的葬猫冢书店，借换买书的人少了很多。
落日余晖，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送走最后一批来换书的客人后，我打开沙发旁的暖灯，抱着一杯温水坐下，它温暖着我的手，我的心陪着它一起慢慢冷却。
雾气汤满了玻璃窗，模糊的天使的身影从窗外经过，她推开木门进来。
“圣诞快乐！”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纸箱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女人叫林巧，是我的胞妹。
“那个节日都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但礼物还没有送完，”她说着将手中快递丢在地上，然后用脚用力一蹬，纸箱在干净的地板上顺利的滑到我的脚下，“签收。”
“重死了，”她揉着肩，“今年的愿望又是书？！”
我疑惑，最近没买书啊？
我好奇放下水杯，拿起纸箱，上面写着寄件人是大学旧友，王大宝。
打开纸箱，里面是一堆破烂和一封信。
在这些破烂里面，我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对生命的热爱和对知识的渴望，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有漫画，电影剧本，小说，还有健身，瑜伽等等。倘若他只抓着一个兴趣爱好或许还会有所收获，可我又想，为什么要有收获，一无所获也是一种收获。
“你去做饭，我给你读信，我今天想吃烤馍，煎蛋。”
打开音乐，店内轻音环绕，单曲循环美国歌手Anson Seabra的Christmas List。
2一封和过去道别的信
我喜欢过你，也想过和你结婚，但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我尝试坚定地勇往直前，却总会超越时空的去思念着心中的那个人。
追寻于爱情的人失去了爱的能力是致命的。
我们像是在玩一个谁先爱谁输的游戏。玩到最后，那些先爱的都赢，后爱的也没输。只有那些严苛遵循游戏规则的人输掉了爱的能力。
我被困住了，不全是因为你，更多的是我自找的。
你曾说：各自相思各不知。我花了很多年才补了下一句，多情自被多情困。只是你在说你，我在说我。
让我真正放下的原因是，我看到了你被求婚的画面，他为你准备了一场隆重的求婚。喜悦，害羞，故作惊喜的笑容将你的脸挤得有些变形。
站在我肩头的小天使飘起来，狠狠的朝我后脑踢一脚。“你嫉妒的嘴脸也是面目可憎。”
“哈哈哈。”站在我头顶的小恶魔放肆的笑出了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总之我开始遗世独居，开始寻找着什么，妄想着从流浪中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时光荏苒，我还记得你学的舞种，记得你喜欢的歌星，也喜欢上了你的偶像赫本，唯独忘记了你的模样，照片上的你越来越陌生。我开始以为时间会让一切遗忘，即便不会遗忘，也会让人淡忘。只是在经历，回头，心惊，哦，认错人了，之后，我才发现我还记得。曾经失败的经历像洪水一样席卷而来，刚开始爱的勇气会被迅速打掉。
易留疤体质的人，或许就连心上的伤疤也是那样明显。当我从一段伤痛中走出后，便懂得如何避免再次陷入相似的境地。
……
3
我烤好馒头，煎了两个鸡蛋和一些培根，在餐桌上摆好了两人的餐具，又用破壁机熬了杂粮豆浆。破壁机时而打磨豆浆的声音，让不大的书店，只有两个人的书店变得格外温暖舒适。
“这封信讲述了一段失败的爱情，还不是那种引人入胜的爱情。”
“失败的爱情从来都不吸引人，十多年了，听说那个女生的孩子都上小学。”我打趣道。
“你呢？”
“我什么？”
“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林巧吃着煎蛋问我。
店里的音乐正好播放到：
I tried to make my Christmas list
But I don't want a single gift
'Cause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So I won't ask for anything
No shiny toys or fancy things
'Cause I've got everything I need
With you here next to me
“没什么愿望，我已拥有了想要的一切，书店，还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借着歌词敷衍。
“三十岁母胎单身汉，月入一千八每天笑哈哈。”
林巧全然忘记她现在吃的饭是我做给她的。
“吃饱了就继续去送你的快递吧。”
“这才刚开始吃，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礼物，这几天快递公司的快递都堆成了一座小山，都是过节礼物，这么多礼物居然没有一件是我弟的，姐就想送你一个礼物。”
“豆浆煮好了。”我起身，没搭话。
林巧说，“那我给你写一封信当作礼物吧。”
我在没有搭话。
这丫头低着在手机上哒哒敲了一阵。
我将煮好的豆浆端到她面前。
“信的大致内容我念给你，亲爱的优慢：
在你即将迎来三十岁生日之际，我谨代表全家，向你致以最热烈的祝贺和美好的祝愿！愿你岁岁平安，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即将迈入三十岁的新阶段。却一直保持着单身汉的身份，你勇敢地选择了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我想通过这封信，向你的勇气和坚持致敬，同时也庆祝你在人生道路上的成长和未来的期待。首先，我要感谢你为我们的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乐和温馨。你那乐观开朗的性格，总是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月入一千八的你，已经让我们感到非常骄傲。你每天都还能笑哈哈，这种积极向上的心态，让我们都为你感到自豪。于是我想为你吟诗一首：
三十岁母单的你，独立自强，月入一千八，勤俭节约，每天笑哈哈
三十岁母单的你，无畏孤单，月入一千八，无畏贫穷，每天笑哈哈
三十岁母单的你，心怀希望，月入一千八，脚踏实地，每天笑哈哈
……”
“你闭嘴吧你，”我打断她的嘲讽。
“哟，还有点脾气嘛。”
“你也该考虑你的婚姻了。”
“我一直在考虑。”
“不是让你只是考虑就对了，你要为之付出行动。”
我在努力，只是方向与大众不同。这样的话，我再也懒得说出口了。
4婚姻
我看过很多婚姻，也被问过一个问题，你追寻的是爱情还是婚姻?
我当时的回答是婚姻。现在想想我蛮坏的，明明知道自己的答案和对方的想要的答案都是爱情。
可什么是爱情呢？我能找到坐在我对面女孩一百个优点，一千个和她结婚的好处，却找不到一个爱的理由。彼此的敷衍在双方看来一目了然，或许我们都经过时间岁月的摧残，眼睛里满是疲惫，再也无力去爱了。没人能够清晰的描绘出什么是爱情，但一个人总不能去追寻一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吧。
婚姻就要明确很多，明码标价，拿着数据找人。人们像是在谈一门生意去谈婚姻，彩礼，婚前的一整套浪费资源的流程，彩礼的谈判，购房，购车，拍照，婚宴，朋友之间存在像是金融怪圈的礼金文化，婚后房产，死后遗产等等和财务有关的问题，都和婚姻紧密相连。
我曾经也喜欢过一些女孩，她们其中有明星，有同学，同事，也有只是一面之缘的，她们有的长得好看，有的学习好，有的对我好，还有唱歌好听的，总之会因为对方的一点点美好而发自内心的喜欢，甚至让我开始思考那些繁琐的婚礼。
随着长大，我开始以结婚的目的去认识女生，和她们交流像是两个人用着相同的语言，在黑暗森林的环境里，进行中猜疑链般的交流。能保证不开枪就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
为此，我曾以面试工作的理由找过一家婚介工作室。
在交流中，她给我介绍了婚介市场，没有一个固定的约会场所，他们在这个地方消费婚介中心会有抽成，不会挂钩各种旅游业，以爱情为主题的线下活动，客户结婚还可以联系婚纱摄影，婚庆一条龙都没有，她们只做婚介，要做到精准与落地。不讲浪漫，纯粹的你给我钱，我根据你的条件给你精准的数据匹配。
或许是为了让我更了解这个行业，她对我进行简单的询问，年龄，性别，家庭成员及条件，工作。
“像你这样的条件都没办法成为我们的会员。”
当然，我既没有购买能力，也没有购买欲望。
她打断我说，都有购买能力，主要是看你愿不愿意拿一个月工资找这么一个人。
还真不愿意。
于是我在纸上画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靠近顶部的位置画了一个横线，单身男女的市场就像是这座冰山，我们为什么只想做冰山顶部这一小部分呢？
下面的人没钱赚啊。一个人就像你说的是一个冰山，无法单单就靠这几句话说明白。我们知道用一些创造浪漫的方法将两个人牵上线，但这样一来，我们的大力介入，第一，会消耗我们的精力，我们只是婚介平台，并非月老公司，第二，我们促使的姻缘如果是一段孽缘，我们就得背债。
我们以前做过微信群，让会员自己聊天匹配，基本上加一个微信黄一对，黄得还莫名其妙，两人都没见面，也没聊两句，啥也不知道，单就一句没感觉就直接没下文了，厕纸都没这样用的。
所以需要她们这样的婚介人介入，但又不是完全的引导。
还真是麻烦事，我总会巧妙躲过那些让我感觉麻烦事情，或许是自我保护导致的自我封闭，再或许我真的已经变成了那种认为人类的情感只不过是影响一个人判断能力的麻烦。
5庆祝
“其实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我就说得对。”林巧疑惑。
“你给我写的那封信，里面说的对。”
“我只是提供想法，让人工智能写的，最后再修改了一下。”她有些尴尬。
我应该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庆祝你生日还是庆祝你的母单？”
“都可以啊，”我说，“一个三十一岁的人，洁身自好，没有陷入婚姻的牢笼里，也没有什么情感债在外面，不会像一些人困在情感问题里出不来，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服务着自己喜欢的人，人生并不是只有结婚这一个课题，还有很多课题需要我们去做，我应该庆祝婚姻的失败，这样我才空出大把的精力去研究其他课题，我要给王大宝回信，将我的这个想法告诉他。”
“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被讨厌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