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

1

“那个摆球的女孩子，看起来有多大？”趁着她摆球的空隙，我问一起打球的KK。

“你是指什么多大？”KK反问。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她的胸部，果然有些斤两，在小背心的烘托下，形状优美，有沟壑的深邃。我笑骂了一下，说，当然是指年龄了。你想到哪了。

她化着浓妆，长得很讨人喜爱。我感觉她不到二十岁的样子。KK问我为啥好奇，我笑而不答。

我想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每天在这样的环境里上班，听任人家叫喊着让她摆球。她面无表情地过来，动作麻利地摆好球，然后安静地走开，在一旁的沙发上把弄着手机。

“在上班，没空。”我听见她对着手机讲话，看样子是玩着微信。

我喜欢她说上班的时候，声音的果断和表情的厌恶。我忍不住想让她过来摆球，又似乎不忍心使唤她。整个过程她没有看我一眼，我眼睛的余光却在瞄她。

她走过的时候，我开球，打了个滑杆。KK取笑我，我说，没办法，见到美女，手抖了。以前摆球的女孩子，会看着我们打球。而她不会，总是低着头。似乎，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我边打着球，边往她所在的方向张望。听不清她在讲什么，那声音签稚嫩无比。仿佛一开口，便可以听见青春破竹的声音。

2

KK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了。生活像一面镜子，他站在镜子前，却怎么也照不清自己的模样。间歇性的熬夜和失眠让他经常一脸倦容。

股市终于收盘了。他跑到单位的洗手间，对着那桔黄灯光下的镜子，拧开水龙头，狠狠地洗了把脸。

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洗手盆里还残留一些烟渣，像掉落的眼屎。

有时候他觉得人生就是一场折腾，而不折腾又不快乐。今天他卖了昨天亏了几个点的股票，又冲动地追高了另一只。对着行情软件忙活了一天，收盘的时候看着绿油油的股票账面，他发了很久的呆。

他就这点爱好。股票就像他的情人，虽然是一个无情的情人。他一直跟他女朋友王静描绘炒股赚钱的梦想，盈利拿出来给她买IPAD，带她去旅游。好歹说服她将买房的钱拿出一部分，投入股市，结果好景不长，账上没红几天就一路飘绿。其实他不是一个新手，相反，对股票操作很有心得。冷静的时候，他可以判断得很准。最近不知咋了，心浮气燥，越急越乱套。

又是这样。当他将战绩跟王静汇报的时候，王静说，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每次你都吹得天花乱坠，保赚不赔；我都懒得说你了。你以后不要跟我提股票的事。

王静拿KK没办法。她知道KK爱炒股，股票就像是他的一个寄托和梦想——她都不敢说那是幻想，因为她也明白，人至少都该有些盼头。炒股没什么不好，他也没炒大钱，也没亏大钱。但她就是觉得烦，加上买房子和结婚的事一直拖着，心里头不踏实。KK能力不差，就是做事没计划。他口才挺好，有时听他描绘生活和未来的蓝图，她都觉得那是何等的希望绽放。但这段时间她也急了，一急就脾气不好。因此他们两个也没少吵架。

不那么忙的时候，KK喜欢坐在马桶上发呆。那种身体和心灵上的疲倦，就在静坐中从毛孔中逃逸出去。他过得不快乐，经常折腾。因而无论折不折腾，都不快乐。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变得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唯一能让他心跳的，就是那些起伏的K线图。甚至连和王静亲热的时候，进入的那一瞬间都是麻木的，动作都是机械的。最后释放的那一瞬间，他都感觉像是股票跳水，突然下坠，仓皇不已。

他疲倦地从王静的身体上下来，躺在一旁一动不动。他的眼神盯着天花板，灯光照得墙上一片白茫茫，像极他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