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瑜伽真的有用吗一骑士、马匹、念头和风息
心灵涣散不安,身体的痛苦、忧烦的想法随之而至。
关于事物的坏念头在右脉流动,想法本身的坏念头则在左脉流动,好念头在中脉上下流动。
这两个坏人(两条侧脉),就像藤蔓一样上下伸展,在某些点上绕着好人(中脉),盘结缠绕,然后继续往外发展。它们互相缠绕互相交错的点,就是它们得以阻塞中脉之处。
四月的第四周
下一堂课,队长劈头就说:“坐下,我有好消息跟你说。”我的心一振,他一定认为那本书是我的,我自由了。接着,另一个念头压住第一个念头:我在这里的工作尚未完成,不止队长,那两个不快乐的人也是。但看来是我白担心了。
“中士跟我说你申请了工作。”他说。我伤心地伸手去摸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口。
“对,”我回答,“按照大人的建议。”
“那么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中士已经跟西边附近村落的一个女人谈好了。”队长对着牢房后面挥挥手。
“你会去帮她织布,织多少由她决定,然后她再付钱给中士。你的伙食和住宿费用会由中士支付给她。”
我的嘴唇浅露一丝喜悦。“住宿?我要去住……那个女人家吗?”
“没错,”队长笑道,“我必须说,中士这次非常宽宏大量。仔细考量后,我同意了这样的安排,因为两个理由。”
我扬起眉毛。
“第一,那本书及你说的珍贵笔记都在我手上,无论如何,我有种预感,这两样东西都很珍贵,你不会轻易抛下。”
我点点头,无可反驳。我对卡特琳发过誓,承诺会把译文和笔记整理成一本书,让更多人看到。完成这项任务是我活下来的理由之一,就算要我牺牲生命都值得。
“第二,有件事你要知道,”他接着说,“就算逃跑,你还是会被抓回来。无论你怎么看我们三个人,你都要明白一件事:国王的特使心狠手辣,而且效率一流,抓逃犯尤其是,那是他私人的眼线,遍布整个王国。到时侯你可能回到这里,或者更槽,背上更严重的罪名,要在这里的小牢房关上好多年,不管那本书是不是你的都一样。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想到中士,想到队长的提议不尽公平的地方,我的腹部抽搐了一下。但同时我也明白自己是犯人,当犯人就表示没有其他选择,或者就算有,你也不知道。我点点头,事情就这样说定。
“每天早上你都要回来这里报到,待一阵子,看我有没有事要你帮忙。”他说。
我又点点头,然后他站起来准备上课。这次我要他转过身,在开始做动作之前就脱掉上衣。
“你应该多知道一些内脉运作的方式,”我说,“尤其是三条主脉:日脉、月脉和中脉,所有内脉都以中脉为中心。”这次我用三根手指一次画出三条线,“这么一来,你就会理解瑜伽动作对你的背有什么效用,这也涵盖了大部分瑜伽动作的法则。”
他站在原地对着墙壁专心聆听。我想他应该很喜欢这部分,只要听,不需要跟我面对面,只要在脑中画出我描述的内脉即可。
“我们说过,念头就在这三条主脉中流动……”我话说从头。
“关于事物的坏念头在右脉流动,想法本身的坏念头则在左脉流动,好念头在中脉上下流动。”他说,像在吟唱。
可见他在家里温习过了,那么今天的课上起来就容易多了。卡特琳坚持上课之前要在脑中复习课程三次,我认为这种方法是古人留给后人最伟大的教诲。
“队长,大人,”下士夺门而入,看见光着上身的大人猛然止步。
“下士!你在干什么!什么时候才会学会进门前先敲门?”
“大人!有状况!我们……你应该来看看!”
队长穿起上衣。“在哪里?”他问。
“就在前院,大人!前院的马路,大人!”队长伸手去拿木棍。他的木棍倚在后方一角,上面积了一层灰。
“需要救兵吗?”他喘着气问,“有多少人?”
“啊?没有人,大人!”
“没有人?”队长顿住,一手抓着木棍,一手摸着背。
“是,大人,只有一头母牛!”
“母牛?”
“是,大人!牛把前面的篱笆都吃光了,大人!”
我想象着捕房的前院:一片平坦而丑陋的黄土,毫无绿意可言。假如那里真有什么离笆,那我还真没发现。
队长利落的一挥,转动手中的木棍像在使权杖。木棍往上一弹,正好打中下士的头顶。不过跟中士的那一棍比差远了,我想大概肿个一天就消了。
“下士。”
“是,大人!”年轻的下士尖声喊,伸手去揉刚刚浮现的肿包。
“自己出去找那头牛。”
“我自己?是,大人,我自己去。”
“走到它后面。”
“他后面!我自己,是,大人!”
“举起他的尾巴,高一点。”
“大人!”
“然后拉他尾巴,用力拉。”
“大人!是……大人!”
“然后看看那头牛会大便在你身上,还是踢你一下,把你的腿踢断。”
“大便?踢我?大人?”
队长猛力抓住下士的肩膀。把他扔到门外,然后啪一声关上门。
“笨蛋!”他怒吼,然后稍微转过身,只见他手摸着背,把木棍往角落一丢,嘴里还念念有词。
“抱歉打断你。”他气喘吁吁地说。
“完全不会。”我说,突然想起卡特琳以前会把周遭发生的所有事,天衣无缝地融入课堂。
“队长请伸出手,手心朝下。”
他伸出手,两只手抖得像两片叶子。
“好极了!”我眉开眼笑,“在内脉中流动的东西,现在就呈现在我眼前。”
他握紧手,双手垂放在两侧。“你在说什么?”他喊,“一天遇到两个笨蛋,谁受得了!”
我笑出声。“我不是在胡说。我说的是在内脉中流动的另一种东西:内在的风息。”
“风息?”
“我们称之为风息,因为那就像风一样看不见,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另外也因为它们在内脉里跟着念头一起来来回回流动。所以说,内脉就是身体和心灵交会的神秘场所,身体指的是具体存在的骨头和血肉,心灵则是看不见、摸不到、借由认知才会现形的东西,在具体物质的范围之外。”
“这两种东西最后交会的地方,就是在内脉中。风息,就像奔跑的马匹,是一种非常微妙的物质。而骑乘在风息之上的就是心灵,就是我们的念头,就如骑士骑在马匹上。所以风息和念头永远一起流动,永远紧紧相随,因此大师才会说:心灵涣散不安,身体的痛苦、忧烦的想法随之而至。
“双手颤抖,身体亦然,呼吸进进出出,规律大乱。就好像在瑜伽课上本来想专心听讲,结果有个.……”我差点学队长说出“笨蛋”两字,幸好及时收住,“……有个人打断你,所以你的心飞走了,开始变得涣散不安。因为骑士和马密不可分,在内脉中流动的念头和风息也是,所以风息也被打断,导致你整个身体产生反应,因为内脉和风息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所以双手就开始发抖,反映了内在的风息。呼吸也产生变化,乱了规律,因为身体跟风息紧紧相随的一个部分就是呼吸。
“这种中断、这种对念头造成的扰乱,会累积好几分钟。如果不停去想的话,甚至会累积好几个钟头、好几天、好几个月,然后忧虑就会进驻。这种心灵的忧虑状态必须从…...”我停下来看看队长是否跟上。卡特琳常在课堂上利用这个方法确认我是否认真听讲,或刺激我不停思考。
“…...必须从背上的两条内脉流进来,沿着中脉两边的其中一条脉,”队长帮我说完,像个学童为自己的答案感到骄傲。他确实值得骄傲。“因为忧虑是一种不好念头。”他又补充。
“非常正确。”我说,“现在,我还要指出一个地方,看过之后你就会有完整的概念了。”
我要他转过身再次脱去上衣,然后用两根大拇指在他背上画出两边的日脉和月脉。在几个特定的点上,包括颈部底端、心脏后方,还有腰背的痛点上,两条线互相交错,之后又反回原位。
“这两个坏人(两条侧脉),就像藤蔓一样上下伸展,在某些点上绕着好人(中脉),盘结缠绕,然后继续往外发展。它们互相缠绕互相交错的点,就是它们得以阻塞中脉之处。”
“阻塞中脉?”队长问。
“没错,因为要够强大够厚实,才能真正阻塞中脉,要在……”我停顿。
“要在它们塞满不好的念头时?”队长试探地问。
“你又说对了。”我对着他的背微笑,看见他的背直了一些。
“因为在这三条内脉中流动的念头和风息,就好比灌进小孩玩的羊皮气球的空气。挤出一边的空气,假设是好的那一边好了,那么空气就会跑到另一边。使坏的一边变鼓。只不过这里的情况是,坏的一边也包在好的一边里,所以要把空气挤回好的一边就更加困难。”
“所以你要说的是,当我对下士生气时,侧脉的念头又强又重因此封住了中脉的某些点,这么一来,我要摆脱生气的情绪就更难了。”
“就是这样。”我说,“最后一件事,说完我们就可以来做瑜伽动作。你还记得侧脉在背部的哪里互相交错吗?”
“头部、背部中间,还有下背(正好是我背痛的地方)。”我屏住呼吸,等他自己会意过来。
“这些地方……”他越说越激动,“……就是一般人最常伤到的地方,也是随着年纪增长会变得僵硬,得到关节炎之类的地方。”
“没错,”我说,“不断累积负面的念头、中脉经常严重阻塞,这样持续一阵子,就会开始产生大师所说的:身体的痛苦,就在那三个地方。”
“而瑜伽动作,”他急着接下去说,“每一个瑜伽动作都是要松弛这些阻塞点,让风息又能在中脉畅通流动。同时也会激发出更多好的念头,”他沉吟道,“也就是在中脉里流动的念头。”
我把他的身体转过来,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想这就是你当上队长的原因。”我说,接着带他从头到尾做完例行的高难度瑜伽动作,免得他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