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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之行 - 圣家堂与高迪先生 (一)

2023-01-29  本文已影响0人  也尘

140年是怎样一个概念? 140年放在人类历史长河,充其量是一闪而过的亮点,放在建筑修建历程,却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长度。

西班牙圣家堂教堂拥有了这项殊荣。

站在米拉之家的梦幻式屋顶,透过瓷器碎片镶嵌的拱门,远处影影绰绰的圣家堂如同海市蜃楼一般脱颖而出,早有耳闻超长的建筑周期,使得旁边高大脚手架的出场不足为奇。夕阳折射着空气中的水汽,混合着建筑周身的浅棕色,给教堂蒙上一层清纱,清风下微微摇动,面纱欲开还闭,教堂是新娘楚楚的面孔,若隐若现。

圣家堂座落在嘈杂的市区,左邻右舍皆是市井之人。从教堂背面走近教堂,高耸的塔楼几乎压抑了向上看的欲望,如影随形的脚手架有点煞风景,可谁都知道那是它的亲兄弟,相伴走过了一百多年。

教堂的背面呈浅棕色,巨型雕塑在同样颜色的背景前演绎众多故事,稍微沉闷的气氛被架在浅棕色立柱上的白色三角拱门打破,嶙峋的胸骨状,锯齿般鲨鱼牙齿状,整齐甚至近乎完美的立柱排列,棱角分明的字母像炫耀的钻石古板地镶嵌在拱门上,颜色和风格变化的突兀,如同是黄毛一般凌乱的头发上,偏偏带着熠熠发光的公主皇冠发夹。脚手架不失时机从缝隙里探头,如同街拍时背后走过,对着镜头竖起剪刀手说嗨的调皮少年。眼睛越过两三米高的围墙,捕捉到了圣家堂的第一印象。

疑惑背面的雕塑,猜测正面的模样,正门以非凡的姿态迎接我们。传统教堂近乎千篇一律的正面在这里荡然无存, 没有几尺高的厚重木门以示庄重,没有岁月痕迹侵染的石墙彰显悠久,没有工整得近乎规矩的石刻暗示严肃,没有把圣经内隐藏在门内的含蓄,繁复, 对,就是这个词,数不清的内容一下子冲到眼前,几乎没有考虑你是否愿意,是否能够在短短时间里接受这么多的东西。

圣家堂的正面是“诞生立面”,(立面的物理介质是墙壁,因为饱含寓意而被命名为立面。圣家堂共有三个立面,分别为“诞生立面”,“受难立面”,“荣耀立面”。高迪先生改变传统教堂的修建方式,由水平变为垂直,以期吸引人们对后续建设的更多关注。地下室完工后紧接着就是立面。 2010年前,教堂始终是一个开阔的,由几面墙围城的,没有屋顶,仰头即见阳光的大型工地)这是高迪先生去世之前完成的唯一立面。立面选取圣经故事,尤以耶稣诞生故事为中心,因此得名,故事众多,有的甚至鲜为人知,因此被称为“刻在石头上的圣经”。

作为教堂,圣家堂当然要表现圣经故事。高迪先生一反传统教堂的模式,那些掩藏在门里,那些装饰在彩绘玻璃,那些雕刻在墙壁上,那些供奉在圣坛上的故事,人物,全部被解放出来,并且以最大的数量铺排展示。

抬眼看去,立面的繁复被发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主体塔楼为中心,不同层次的叠加为尽可能塑造形状各异的结构提供条件,在视觉上营造了深度,立体感陡然增加。

平面,转角,缝隙,甚至背面,被故事和故事所依赖的石雕占领得满满当当。眼睛从触碰到某一点开始,就在也找不到收回的理由,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下一个五彩花色被万花筒旋转出来,纷繁的图案由推倒的多米诺骨牌组成:半圆形的柱子雕满螺旋上升的花纹,花纹的尽头是伞状的棕榈叶,棕榈叶下有两个人在闲聊,人的脚下踩着布满花卉雕刻的石台,石台的镂空中藏有小鸟,人的头顶上有悬垂的饱满水果,水果从重重叠叠的绿叶间钻出来,绿叶下躲藏着甲壳虫,小蜗牛。 高迪先生不愿意让哪怕是一丁点的地方白白闲置,故事穿插,饰以相应的背景,石刻的叶子装饰其间,缓解了故事之间过渡的突兀,钟乳石造型的尖角状石头悬垂下来,给故事提供了一个独立隐蔽的空间,立面因此大大丰满。

繁复并不意味着凌乱和粗糙,繁复的整体丝毫没有以牺牲局部的细节为代价。每一件雕塑都栩栩如生,匠心独运。比如摩西逃亡埃及的故事,当时的工匠费尽周折,终于在集市找到了心仪的毛驴,当即用这头驴子脱模,长途奔劳的疲惫刻画入微。尽管故事取材于圣经,但是高迪先生尽可能地从现实生活中发现原型,再现现实生活中的人物神情,有一次,他们甚至用现场工人脱模,以至于工人险些丧命。设计出人意料,制作根植现实,“诞生立面”并没有讲述古老故事的倦怠,全新感觉扑面而来,教堂凝重,甚至迟暮的宗教气息荡然无存。

一道门分割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刚才沉浸在宗教气息的繁复沉静为简洁明丽的感觉所取代。“诞生立面”主旨在表现新生的气息,尽管在室外,立面上穿插其间的叶子,点缀空白的同时,如同海底沉船上的附着物,给了整个立面一种沉降感。跨进大门的一刻,几根柱子高大挺拔,极力把人们的视线带向最高的地方,试图消除室内给人带来的局促感。沿着周遭附有凹槽的柱子向上看,几米处,柱子化成了几支向上伸展的树杈,支撑着撒满菊花花瓣的屋顶,屋顶璀璨四射,置身森林,置身苍穹之下的感觉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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