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左右（十四）

房子是家吗？不是？是！

我和媳妇目不转睛的盯着高速运转的机器，衣服在里面疯狂旋转，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其他租客向看猴似的观望着我们俩口子，估计心里想，这俩老土，没见过洗衣机。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关起房门谁也不认识谁，再说，我们就是没怎么见过呀，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没见过它是怎样工作的。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等待，洗衣机停止了旋转，欢快的提示音响起，衣服洗好了。我打开洗衣机仓门，将衣服一件件拿出，搁进清洗好的大盆，媳妇凑过看了看，又闻了闻，真香啊。这比原来用手洗真是省了不少事，至少，数九寒天时，再也不用把手浸泡进冰冷的水中了，挺好。媳妇对我说，小时候，因为是家里的老大，所以家务重担全压在她的身上，在大冬天，拿两个大盆，接自来水，然后洗涮全家的衣服，手被冻的又红又肿，擦干后就全是口子，生疼生疼的。听了她的讲述，觉得自己很幸运，从小是姥姥一手带大直到成人，家务活方面是被要求必须掌握，但可以不做，所以基本就是偶尔插手干干，回到父母家后，开始从心底万分佩服姥姥的高瞻远瞩，因为一切都要自理，根本没人管。也许这样说，会被许多人觉得过于矫情，都成年了，难道还不应该自理吗？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记得有一次，工作了十四个小时，一直没吃饭，回家时，外面还飘着雪，刮着大风，骑行了一个小时才到家。一进家门，就是无端的谩骂，父母嫌我吵到他们休息了，当时我全身冻得发僵，乞求母亲能给我煮碗热汤面，而被埋怨事多，不管。随后，我打给小姨，她接到电话后，起床煮了一锅馄饨送了过来，一边看我吃，一边心疼的捂着我的后背，而这时，隔壁屋子传来父母各种音调的讥讽谩骂，小姨说，别管，吃你的。

这只是日常的一个小片段，算不上大事，但日积月累的一件件小事，最终酿成了仇恨，也许，有人说，父母给予了你生命，就最大的恩情，但我想说，辛勤哺育我成长的人，才是要刻骨铭记的，人可以放下宿怨，但不可以忘记养育之恩。姥姥常说，乖孙啊，哪天姥姥要是走了，你可就要遭罪了，那时我还幼稚的反问，大家不是都很爱我吗？事实证明，姥姥的话一语中的。

正因为这样，让我和媳妇有着太多相似的成长经历，在传统道德的压制下，有时，根本没人会去真正的了解，不管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只会用背书式教条主义去告诉你应该如何做人。常期生活在这种压抑的大环境下，人会不断积攒愤怒，继而爆发，最终，我们这两个被伤到体无完肤的人，牵手走到了一起，相互舔舐伤口。

把洗好的衣服拿回屋内，逐一晾到衣架上，看着落日的余辉从窗口中照进来，晒到身上，暖暖的，让我有些困了。半醒半睡中，姥姥仿佛又出现了，低声哼着儿时的歌谣，轻拍着我的身体，这种温馨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