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2）

1992年旧历7月，西历8月刚过建军节，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下午，暴雨骤停，整个大地焕然一新，村庄的街道成了河道，空气被雨水冲刷后混杂着植物与泥土的清香，人们三三两两扛着铁锨、镢头急匆匆的走向田间，疏通渠道，把田间多余的雨水放出。地势较高、排水好的田地的主人不放心看过后，三三两两回到村里，并不急于回家，有的把工具放到一边、有的把铁锨、镢头当做拄棍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闲聊。

“谁家来信了？”眼尖的喊了一句，大家不由的目光聚焦到了路的尽头，一个邮电绿骑着自行车，由远及近，仿佛在湛蓝天空中飘来的一片绿叶，越来越清晰，到了可看清车轮激起的水花的时候，那人一手骑车，一手高举着一个洁白册信封，高喊：“鸿雁的录取通知书！”。

此时鸿雁正在家中和弟弟鸿飞爬上平房的楼顶，用手指着东方的彩虹。妈妈在楼下唠叨：“你们俩不听话，用手指绛，小心手上长钉！死妮子！带你弟弟下来！”

鸿雁也不和妈妈辩解，顺从的带着弟弟从梯子上下来。雨后的阳光火辣辣的，透过斑驳的树叶打在鸿雁脸上，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儿，不知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妈妈的唠叨，鸿雁的脸上红扑扑的，额头上的汗珠已涔涔不断，马尾上的红绳格外醒目。

“鸿雁的通知书！”邮差已经来到门口。鸿雁有意放慢了脚步，妈妈急匆匆的赶到前面，激动的流下了泪花，鸿雁站在妈妈后面掂着脚也不作声。

“你看看，我都忘了，您哥，赶紧到屋里喝水！”妈妈礼节性的让了让，邮差也不回应，“您签个字吧”，签过字后急匆匆的走了。

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妈妈拆开盖着大红印的通知书，高兴的合不拢嘴“我们鸿雁以后吃公家饭了！”爸爸接过来念叨着：“学费贵点，我们砸锅卖铁也值！”弟弟一下从父亲手中抢过来“我也看看！”鸿雁急的直转圈，拉着妈妈的汗衫“妈，别让弟弟扯了！”“熊妮子！你不能说！”妈妈用手指了一下鸿雁的额头，埋怨道：“什么事都指望妈，看妈老了你怎么办？”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学校到了就餐的时间，自有一番热闹的景象。午饭铃刚刚响过，从两栋教学楼的四个出口涌出一群一伙男男女女的青年，南面餐厅窗口已经排起长龙，不时有挤兑喊出的吆喝声，餐厅的餐桌上已经被大大小小的饭缸、饭盆占据了，有的三五一桌正在嘻嘻哈哈的吃饭。调皮的男生不时看到俊俏的女孩，用手中的馒头，采用背投的方式扔向她们，胆子大的女生吆喝两句，更调皮男生要应喝一下，然后怒目相对而结束战斗。胆子小的女生买饭后，用手捂着饭菜低着头，加快脚步快速的走出餐厅。

在餐厅的买饭的队伍稀稀疏疏的时候，在餐厅的门口出现一个瘦高个青年，径直的走向窗口，横向的走上一遍，十几个窗口都一一看过，然后走到自己心仪且有剩菜的窗口，买上一份菜两个馒头，找个熟悉的地方开始快速的吃饭。

餐厅的人渐渐稀稀落落离开，一个女生从餐厅的正门，躲着外出的人流走了进来。这是一位苗条娇羞的女生。售卖窗口的师傅已经开始收拾餐具，她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有菜的窗口，青年只听到叮叮当当勺子碰撞菜盆的声音，显然她是最后一个珊珊来迟者。

以后，这几乎成了惯例，他俩总是最后来，一个在餐桌上吃到最后，一个磨蹭到最后再来买，买完后低着头，捂着饭菜，快速的走向宿舍。

对他她大概只知道叫曾山子，他大概也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甄鸿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