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青春

最是情痴初恋时

2018-12-16  本文已影响0人  樱花秋水

                          ———泰安高新区一中党总支书记:×××


我工作的第一年是在泰安市郊区北集坡公社当通讯员。

那时,刚刚粉碎四人帮!整个公社接二连三的召开庆祝大会。

最是情痴初恋时

有一天的清早,我坐在大会广播室隔壁的一间房子里写会议报道。空气清爽极了,略带些微的寒意。外面一定是晴空万里,玻璃窗外映进一片蓝蓝的晨光。

我嗅到一股浓浓的花香,是院子里那株紫丁香开花了。我就是关住门,也关不住它的馥郁啊!

多好的秋日!

忽然,房门砰然一声开了,黄亮亮的阳光潮水般涌了进来。我淹在光的汪洋里。眯眼望去,见门口站着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蓬松的头发沿儿被阳光染得金黄,额前的散发简直像燃烧的金丝儿。最奇异的是那两个耳轮,如同琥珀一样透红。我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禁不住喊了一声:“太阳!”

最是情痴初恋时

她自我介绍,她是公社广播站的播音员。

我偷偷打量她,她并非漂亮异常,很苗条很顺溜的身材,略显苍白抑郁的面孔。眼睛与其说是美丽,不如说是深沉,给人一种很朴素很易于接近的感觉。她的动人处是她的风度,一举手一投足,无不从容无不娴雅,优美得让人怜惜。

刚接触她的那一霎,我又有了那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的一切我早就熟悉。

就那么相互看了一眼,就那么相互微微一笑,仿佛什么都懂得了,甚至是心心相印了。

“我是来拿广播稿的。”她说。

“快写完了……你坐下等一等。”我有点慌乱地说。

她就近坐在一把椅子上,等着。我忽然有了一种压迫感,觉得她坐得太近了。心里很毛,很烦,文章写得极不顺畅。我甚至盼望她离开这间屋子。

她取出指甲刀,清脆地剪着指甲。

我继续写广播稿,但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你叫殷士彧么?”她问。

我点点头。

她笑了:“我在工作人员名单上见过你的名字。那个‘彧’字,我查了半天字典才查出了读音。”

“我上学的时候,语文老师第一次上课点名,点到我的名字,愣了半天,最后错念成了‘殷士或’。我站起来说:‘老师,我叫殷士彧不叫殷士或’。老师恼羞成怒道:‘什么彧字?还不是在或字上画蛇添足多添了两撇!’”

她格格笑了,说道:“这个字也确实怪僻。你为什么要用它作名字呢?”

“有一次偶尔翻字典翻到了这个字,当时觉得它很亲切很对脾气,就用了。”

“你真是个怪人!”她又笑了。


那条晚上,我破天荒地失眠了,而我以前只要头挨着枕头就会呼呼入睡的呀!被筒里整夜烈火熊熊,使我五内俱焚,唇焦舌燥。我一会儿躺,一会儿坐。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我一遍又一遍地倒开水喝,到天明时喝干了两热水瓶开水。身上热汗浸浸,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我仰面向天,痛苦地扭动着项颈,长吁短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也说不清的苦味。

我到底是怎么了?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一阵盲目的冲动,不期而至的心血来潮?我周身充满了爆炸般的精力。我真想冲出门去,在公社外的原野像野马一样狂奔。然而我知道即便是狂奔一夜搞得精疲力竭也仍不能平复我心灵里的旋风!

我怀疑我是否中邪了?在黑暗中,我忽然看见一个女人在屋里徘徊。这女人比黑夜更黑,全身如漆,窈窕得像一条黑绸带。我看不清她的面目,惟能感觉到她小巧的足尖非常沉重,一会儿踩着我的脚踝,一会儿踩着我的膝盖和大腿面,踩得我疼痛难忍。

到最后她竟踩上我的胸膛,使我无比地憋闷。我大叫一声,醒了,原来是魇住了。

我大睁两眼,怕再梦魇。

最是情痴初恋时

但我仍能看见那女子在屋里走动。确切地说,她仍在我的感情深处走动。

若梦若醒……我想着她的面庞,想着她的眼睛,她的肌肤,想着她身上每一条动人的曲线,想着她的楚楚风姿……屋子里羼满了她的微笑,她的气息。我甚至还听见了她银子一样清脆悦耳的声音:

热闹的泼水节到了,
姑娘从江边回来了……

这一切无不使我迷醉,无不使我失魂落魄,热血澎湃!我终于明白我的失眠是因为对她的苦苦相思,而我以前的清高和洒脱又到哪儿去了呢?

黑夜孵化着激情。

只有在黑夜才可能纵情妄想。

后半夜,我又变得异常清醒。一弯下弦月像金黄的香蕉,横在窗格上。夜空黑得发蓝。极远处的仙后星座依稀可见。银河里波涛汹涌,牵牛星孤零零地站在河岸,因为没有鹊桥相渡,显得万般凄楚。夜风叮当吹来满世界的消息。

一阵困顿袭来,那个黑女人又出现了。她站在一片布满乱石荆棘的荒滩上,向我招手。我忽然变得像傻瓜一样,光着脚踩着棘刺,朝着她跌跌撞撞奔去……


每见了她,就变得不自然,变得做作,委琐,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拘束感。

她若去参加哪个小组讨论,我一定也去;却又坐得离她远远的,低着头,装作匆匆忙忙地做笔记。她也装着做笔记。有时候,觉得面前灼亮,猛地抬起头,果然会捉住她的黑眼珠。她很羞愧,脖子和脸颊都红了。我很兴奋。但她又低下头去,坦坦然然地做笔记。我痴望着她,用眼光摸索她的头发、耳轮、睫毛、鼻梁、嘴唇……我几乎能摸索到她皮肤下的神经——觉得她也正在想我,摸索我。但这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只是热情旺盛的幻觉吧?看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我在看她,欣赏她,但她仍旧低着头,故意不揭穿我,还流露出几分欣喜。

最是情痴初恋时

后来,碰上我偷看她她也偷看我的时候,我便装出一副很无赖的样子,和她对视。我想在她眼里找出她真正的心思。我还想用眼光和她交谈,倾吐衷情。眼波是世界语,它可以表达一切。它不用学习,也不用翻译。它是赤裸裸的,又是最不确定的。用眼波说过的话谁也不肯承认。

她的眼波躲躲闪闪,似是而非,捉摸不透。

见了面,不知为什么忽然都有些敌意了。

又共同去参加讨论,互相笑了笑,显得很客气。坐在会场,不再互相看了,不耐烦那些心理游戏了。坐得久了,又会望她一阵,她不再有什么反应,已经无所谓了。

    我心一横,进了广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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