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城里的日子.清洁工》
我有幸成为一名清洁工,能在这么繁华的大城市当上一名清洁工,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珠甩八瓣的种地的农民成为这个城市的一员,我很知足了。
每天就是给高档的酒店、酒楼、写字楼清洗、梳化地毯,擦擦玻璃幕墙,帮人搬搬家、给木质地板打打蜡,偶尔洗洗油烟机、通通下水道。
刚开始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也不怎么觉得累。工友们不管男的、女的,对我都好,干什么活都不会忘记叫上我。住得也不错,老板的祖屋,院子里的石板都长了青苔,晚上一抬头可以看见夜空的星星的那种老屋,架子床、上下铺。在这么热闹、这么人多的地方,能有我的容身之处,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吃得不怎么习惯,我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吃馍和面长大的,也爱吃馍和面。外面有的卖,可是贵呀,我刚来,身上也没几个钱,那敢买着吃。每天收工就到顺路的菜市场捡最便宜的白莱梆子、青菜叶子买些回来和挂面煮着吃,加些盐、醋是白醋、没有油泼辣子。
其实能有得吃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最难过的是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面都在煤油炉上的小钢锅里快煮好了,领班的BB机一叫,老板来电话,马上就得开工,一般饭是没时间吃了,几分钟后,文员就会带着司机在大门外面按喇叭催了。每次饿着肚子开工,隔着干净透明、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望着里面黄葱葱、油乎乎的面包、糕点,我那个香呀!馋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带我的师傅,四川人,跟我搭帮干活的,湖南人,对我都挺好的。第一次搬家,即使满头大汗腿抽筋,我还是把一台冰箱从一楼完整的背到4楼(7层楼以下不装电梯呀),刚开始通下水道,我通常不会超过十分钟,不管它有多么堵。时间一长,他们老笑嘻嘻的、善意的提醒我慢点来、慢点来,可我悟性差,反而更卖力、更快了。
直到有一次四川师傅独自带我去一大酒店通下水道,我才顿悟。师傅先带我在角落里过足了烟瘾,又歇了会,才开工,虽说十来分钟就通了,虽说外面一直有人在催,可师傅就是师傅,故意在里面弄出很大的响动,磨蹭了半天,临了又往头上、脸上弄了些水,才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开门,任凭外面上厕所的人排起了队,见到酒店管事的直说怎么怎么不好通、怎么怎么费力。通下水道,当时官价也就五十,私人价不好搞,可遇到公家、单位就不一样了。最后收200块后,除50元交公外,师傅还给了我50块,当时我那个高兴呀。只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多。
一个月里,老板照例会请大伙吃顿饭,在没工开的日子。老板请吃饭的时间,大伙别提多开心了。
到老板家,男的负责清洗、梳化地毯、给木质地板打蜡、洗油烟机,女的打扫卫生、清洁、擦拭家具,也洗洗窗帘、被罩、床单,等这一切结束了,大伙就一起动手洗菜做饭。
吃饭时老板照例坐中间,大伙兴致勃勃的围坐一圈,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吃完饭后,我还拿起久违的麦克锋,唱了一首周冰倩的《真的好想你》,就连老板都夸我唱得好。
老板,女、本地人、属虎的、时年24岁,与我同岁,人长得好看。听说老板在大酒店从服务员一直干到大堂经理,后辞职下海经商,创办了这家清洁搬家公司,凭借人脉,短短几年,事业有成、生意蒸蒸日上。其实,到老板家吃饭,是我们最好的时光。
这样干了大概3个月,有个工友擦高楼的玻璃幕墙时起大风掉下去摔死了,我也太想吃面了,就辞工回家了。到家后,手里端着母亲做的削筋面,我高兴的哭了。
2014年10月8日草书于西安。《朝花夕拾---人间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