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窗口-为父母离异的孩子发声-任何文体均可人生百味人生旅途

我们明明很相爱

2018-08-05  本文已影响95人  名十二

以前经常被电视剧中的毕业典礼所感动,看着剧中的人毕业后各自分散,对前方的迷茫和未知半分恐慌半分期待。然而真正到我们这一届毕业生涌向社会的时候,有二哥陪我一起北漂,和其他同学相拥道别时,内心虽有伤感,不过也就几分钟的事情。我管他叫二哥,是因为开学时他给大家介绍说他是中韩混血儿,母亲是韩国国籍,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父母就把大哥的位置给了别人,所以他生来就只能做二哥。他拉着我的手大步向前,带我去学校附近的景区,最后再看了一遍景区里独有的一颗银杏树。

这颗上了年纪的银杏树被照顾得很好,周遭除了一些类似鸭掌的落叶和一片个头一般高的草坪之外再没其他植物,而且十米开外围着栅栏,旅人近不得它身,前来围观的旅客都只能眼巴巴地在栅栏外看着。银杏树是种很奇怪的古树,古老到曾和恐龙共同生活在一个时代,若非雌雄异株生长在一块儿,到死都不会结果,而眼前这颗已经独身直立三四百年,它才是最孤独的。二哥从侧面搂着我,说好以后结婚一定要在这儿拍一张婚纱照,我倚靠他肩上,厚重而又踏实。

第二天我们便一路北上,二哥是个很健谈的人,在火车上听到对面有两个人讨论着关于摄影的事宜,愣是和人家阔谈半天还互留了电话。火车上的东西吃着难受,所以我们下了火车后直接找了个吃东西的地儿,二哥囫囵往嘴里塞了几筷子炸酱面,鼓着腮帮子说这是他第一次吃炸酱面,虽说一路风尘仆仆的到了北京,而且雾霾又重,不过只要身边有我,他便是众多北漂的浪人中最幸福的人。我只是拿纸巾帮他擦掉嘴角残留的炸酱,却没有告诉他在众多北漂的人中,我其实比他还要幸福。

北京的房价太高,我们只住的起又脏又潮还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刚进门的那会儿一股恶心的霉味儿还夹杂着从四周传过来的汗酸臭,直接让人反胃。房间里其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一米二宽的床,不过听人家说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哪怕就是一米宽的床也不嫌挤,这床有一米二,还宽出了不少。置办了一些日常必须的用品后,两人银行卡里的钱加一起还不足五百块,不敢再添置其他东西,哪怕就只是一个小塑料凳都是极大的奢侈。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互相搂着早早入睡,半夜却被突然从隔壁传来“啪,啪,啪”的撞击声和阵阵呻吟吵醒,两人一度陷入尴尬局面,可偏偏隔壁动静是一浪高过一浪,让人听着面红心跳喘着粗气,二哥把我搂在怀里:“把精力留给白天找工作,别乱想,他们应该快完事儿了,咱们早点睡”

第二天我们去找工作,发现满大街都是拿着大学文凭去面试的人,每一张招聘海报前都围着一圈求职者,各自掂量着自身的条件与海报上告示出的用人标准。而这些,都没有适合我和二哥的工作。在外面逛了一天,晚上又回到黑,潮,吵,脏,挤,臭的地下室。我们四五天下来在网上投了很多简历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渺无音讯,而现实情况却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话,下个月就要饿死街头。那段时间把我们急的,我决定先随便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再说,但二哥觉得工作必须得找自己喜欢的,和专业相符合的。他跟我说了一大堆的道理和利弊因素,然而这个档口能有口饭吃,能够活命就很不错了,世间哪有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工作?那天我们第一次有了意见上的分歧,但谁也没有说服谁。

我们停止了争论,但双方心头总有一丝气结,躺在床上好半天都没说话,我蜷缩着身体背对着他,他伸出手像以前睡觉时一样很温柔地搂着我:“对不起,你别生气,我们一定可以克服眼下的困境”我转身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再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稍稍用力了些。

终于在第八天的时候,我接到一家用人单位HR的电话,除了相关的职业经验以外其余都符合对方用人的标准,面试成功。二哥则一直坚持要找相关摄影专业的工作,找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着,索性直接拿着相机在过路天桥上摆摊拍照,收入微乎其微。眼瞅着我俩身上的钱挨不到我发工资的时候,直接买了两件泡面,我们就这样吃了一个多月。那段以泡面充饥的日子,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苦但在回忆中却又是最甜的日子。

有天二哥在吃泡面的时候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背对着我,可他偷偷擦眼泪的动作我却是瞧见了,睡觉的时候二哥也背对着我,肩膀微微抖动,他在抽泣。我心里自是清楚以他摄影的水准却沦落到在天桥上摆摊,别说是他自己,换成任何一个外人都会替他觉得可惜,替他难过。我的手从他身后绕过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身上,紧紧抱着他,正要说一些慰藉他的话,他却抽泣的更厉害,突然开口:“我们从学校出来才一个多月,你就瘦了好多,对不起……”说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我瘦了么?我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呢,原来让他难过的不是因为他才华得不到施展,我把他搂得更紧些,抑制住不要抽噎出声:“瘦点儿好,瘦点儿就可以和二哥玩举高高了”

第二天下班回家后我去二哥摆摊的地方找他,旁边的小贩说他已经走了一会儿,地下室也没见他,打电话也不接,周遭转了几圈也不见人影,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回到地下室,正要给他打电话,他提着一袋东西进了门。

“你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我看着他。

他说摊位上没人,去一家餐厅应聘了临时工,上班不许接打电话,二哥边说边打开手中的袋子:“这是餐厅的员工餐,我给打包回来了,给你的,还有鸡腿呢”

“那你呢,你吃什么?”我双眼含泪。

“我在餐厅里吃了些,现在也不怎么饿,吃点泡面就好了”

我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擦掉我脸上的眼泪:“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二哥……”

他看着我,

“和你一起,就算吃一辈子泡面我也愿意……”

二哥抱着我:“等熬过这段时间,再不会让你遭这种罪”

“我很幸福,没有遭罪。”

那天晚上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和鸡腿。

半年后我们重新租了间单房,环境不算好但比不透风却也不隔音的地下室好太多。我们把屋子稍稍布置了一下,就成了洋溢着幸福的小巢穴。周末我们就跑跑步,看看书,共度一个浪漫的下午再去吃顿火锅,我们也会自己做饭再榨两杯果汁。待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我们拉起窗帘把它挡在外面,月光在屋外柔和安详,我们屋里翻云覆雨。

但愉悦的时光总会过得很快,我们纪念北漂三周年,约好去吃刚到北京时吃的炸酱面。二哥说来北京三年,他依旧是众多北漂的浪人中最幸福的,而在众多北漂的人中,我也依旧是比二哥还要幸福的人。吃完炸酱面,我把前两天在街上买的一块手表戴在他手上,希望能记录我们每一个快乐时光。我提出结婚的事,二哥沉默了一下,他让我先不要着急这件事,等以后有了足够的积蓄再结婚,可这一等又是两年。两年来他外出摄影的频率越来越高,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为了拍摄一部作品,他去西藏拍了半年多时间。回来的时候我再次提出结婚,他说等先买了房子再说,我倒在被窝里再没说话。


没过多久,二哥又出差去了外地,在三个月后的一个早上,我出门上班却看到二哥在门口坐着。我问他怎么不敲门,他赶紧站起来握着我的手:“我们现在就去结婚,我们去结婚好不好?”他神情焦虑紧张的望着我,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那天我没去上班,在家陪二哥待了一天,他母亲现下已经病危,想在有生之年再回韩国故土,他父亲给全家办了移民,要终老在韩国。二哥想让我跟他一起过去,答应我只要到了韩国马上结婚,或者马上领证再去韩国也行。可我何尝不想跟他结婚,可要是去了韩国,家中父母定然无人照料,百般无奈难以取舍,后来还是决定留在家里,深知父母之恩该当此生回报,唯愿下辈子能有缘再遇二哥。

两年后,我已经辞掉北京的工作回家,我收到二哥给寄过来的一份包裹,有我送给他的那块手表,还有几张日常的生活照片,不过照片的取景并不怎么优雅,是在北京的地下室拍的,门牌号都清晰可见。只是那张穿着婚纱的照片是在我们大学附近景区里的银杏树边拍的,是啊,那曾是我们约好要一起拍婚纱的地方。

我看了二哥放在包裹里的信,他告诉我,他已经结婚成家,即使分隔两年,心头仍是作痛,然而只能在心里祝他幸福,也祝自己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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