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西游记之八戒传（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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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我们的帐篷大约还有一公里的地方，我放下了阿莲。我用蒿草做成一张床将阿莲放到上面，此刻阿莲不停的咳嗽，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捧着阿莲的脸，说：“阿莲，你在这里等我，不许睡觉，不要胡思乱想，你就看着天空，等我回来，听话，你要等我回来……”
阿莲已经不能点头，只是流下了一大滴眼泪。她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她一定会等我回来。
我快速跑回帐篷，帐篷中燃着一个蜡烛，师父和悟净已经醒了。
师父见到我，略感诧异，说：“八戒，这么晚，你到哪里去了，害得为师着急！”
悟净也说：“是啊，二师兄，外面这么黑暗混乱，你到哪里去了？”
我跪到地上，已经泣不成声。
师父见状，忙说：“八戒啊，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话。”
我说：“师父，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师父说：“你说。”
我说：“佛教徒都有大无畏的精神是吗？”
师父说：“不错。佛祖就曾以肉喂鹰，目的旨在感化它。真正的佛教徒就应该明白舍身取义的道理，不惧艰难，牺牲自己，成全他人，以此解救迷惘众生于沉沦苦海。这也是我们西游的最终极目的。就是要使自己的精神达到这种境界。八戒，你为何这么问？”
我说：“真正的大乘佛法弟子难道就没有功利心吗？我们所做的这一切不也是一种功利吗？驱除了爱恨情仇，不也是为达到这一层功利吗？既然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师父为何执著于这个本就是空幻的西游和佛经呢？现在四周，天下，一片黑暗，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西游是为解救众生于苦难，但是众生已经面临苦难，我们却躲在这里，没有任何办法，我甚至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你说，你坚信的佛，他在哪里？我想问，信仰佛教，到底为了什么？”
师父说：“八戒，有这样的困惑证明你的参悟还是不够。我只回答你的最后一个问题，信仰佛教，到底为了什么？信仰佛教，就是要把你原本想不通的问题给想通。这就是信仰。”
我说：“师父，我现在只有一件事情想不通，你能让我想通吗？”
师父说：“你说。”
我说：“我最心爱的人就快死在我的面前，这一点我想不通。我想向你借一件东西，这个只有你才有。我不知道去找谁。”
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口开始万剑穿心的痛，我感受到我几乎已经不能说话了。
师父说：“什么东西。”
我捂住胸口，强力坚持，说：“你身上的一块肉，我要用它救一个人，吃了唐僧肉，才能长生不老，她就一定能活过来。”
悟净一把推开我：“你干什么，你要吃师父，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家伙……”说完，悟净抡起禅杖就要往我的头上砸。
师父喝住悟净，轻声问我：“她是高老庄的阿莲姑娘吗？”
我点了点头。
师父说：“你真相信吃了我的肉可以长生不老？八戒啊，你为什么会傻到这个地步，人的命运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吗？要知道就算你是如来佛祖，也是敌不过天命的。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为何就是不开窍呢？就算我的肉是灵丹妙药，就算你救活了她，又能如何？我只希望你回答我的这四个字，又能如何？”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让她活下来，这是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我不能看着她死去……在我身边。”
师父悲痛道：“假如阿莲姑娘吃了我的肉，依旧不能活，她依旧死了……”
“师父，求求你不要说了，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太高深，我体会不到，求求你，不要说了，我参悟不到……我现在必须要从你身上得到一块肉。”
我顿感头晕脑胀，腹痛如刀绞。
师父从包袱里取出一柄水果刀，对我说：“八戒，你的愚钝未开，我今天就用我的生命来给你上一课，记住，从现在，到你真正领悟的那一刻，这所有发生的，都只是你的课程而已。现在你说，你要哪里？”
我含泪道：“只要不伤害你的生命……”
悟净扑通一声跪下：“师父，不要啊。”
师父说：“只要阿莲姑娘能够活过来，只要你能够放下执着，不再为情欲所困，只要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为师死而无憾……咳咳……不过你仍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说：“你说。”
师父说：“我死后，你须和悟净悟空继续向西，见到佛祖，取回真经……”
我说：“师父，你不会死的，我会为你疗伤，你只是受点皮肉伤，你不会死的。”
“师父，不要。”悟净大呼一声，一把把我按在地上，用拳头疯狂的向我脸上砸来。
我一脚将他踹开。
“时间不多了，悟净，你不要逼我。”我向他怒吼道。
悟净继续冲上来，想与我以命相搏。
我抓起地上的钉耙，一耙筑到悟净的身上，悟净瞬间倒地，血肉模糊，一动也不动。
我丢掉钉耙，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
“为了救人……咳咳……却要杀人，你知不知道，他是你的兄弟啊……八戒，你可知道，以恶的行为去施行善心，这也是一种罪孽啊。”师父捂住心口，不停地咳嗽。
“我不是故意的，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心口疼痛加剧。
“你过来……咳咳……你过我身边来。”
我爬到了师父的旁边，师父抡起水果刀，轻轻地就将它刺入了我的心脏。
我没有任何防备。并且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他这么做。
在水果刀进入我的心脏的那一刻，我心口异常奇怪地不再疼痛了，师父仿佛为我驱除了诅咒，我的心顿时豁然开朗，我仿佛瞬间想明白了一切事情。
随着嗖的一声，师父拔出刀子。随后他又将鲜血淋淋的刀子刺进了自己的心脏。师父心口的血一下喷涌而出，我抱住他，紧紧地按住他的心口，不让血往外流，但是怎么也止不住，血染红了他的僧衣，染红了我的衣服。
“拿……拿……我的……肉……去……去救你……救你……心爱的……人……吧，南无……南无……南无……”
师父最终没有一口气说出那六个字。这时我看见了一道金光，从师父心口射出，金光将整个帐篷照得通明，随后金光化着一尊佛像，随后佛像慢慢消散。帐篷中又只剩下蜡烛昏黄的光芒。
难道师父被佛祖招走了？
血从我的心口流出的那一刻，我没有感到疼痛。我仿佛感受到一阵清风拂面，像久违了的自由。
当我再次回到阿莲的身边时，她已经没有一点气息了。她的手还尚存这余温，我捧着她的手，轻轻地吻着，我的心里还在流血，但已经没有一点疼痛。
我依旧对她动着真心，但我心口不再疼痛。我知道，此刻在我身上的诅咒已经真正驱除了。
我将要尽力捍卫这自由，在心口血流干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