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与爱情
读完《人生》一书,被巧珍深深感动,她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她的恋爱观更是让人深深折服。读完《平凡的世界》,却为田润叶的爱情悲剧难过。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点,就是勇于表达自己的爱情。这跟路遥的爱情经历有关。
路遥毕业后,由于某种原因进入了延川县革委会担任副主任。当时有一个女同学找到他,向他进行了表白。而路遥面对这个女同学的表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说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不会种地,庄稼活一点都不会干。然后这个革委会副主任就跑掉了,留下那个女同学一脸满然地站在那里。这就很像《平凡的世界》中,田润叶跟孙少安表白之后,他选择了逃避,直到最后跑去山西找了一个姑娘,并把她带回家,跟她结婚,让润叶伤透了心。
其实,路遥真正的爱恋是他和林红的初恋。他的初恋情人林红是一位容貌异常姣好心地善良的北京知青。心爱的姑娘顶替路遥的招工名额,去了某地当了工人,离开了陕北县。革委会军代表找到躺在病床上的路遥,向他宣布撤去路遥县革委会副主任职务,隔离审查。同时一封来自内蒙古,要与路遥断交的信彻底中伤刺痛了他的心,他的初恋女友已经恋上了一名解放军军官。
后来,路遥林达相识了。林达的风度和特有的气质,使路遥又看到了当年林红的影子,林达成了路遥上大学的实际赞助者。路遥上大学是林达供的,作为延川县通讯组干事的林达,每个月只拿38元的最低工资,除了留下一点作为自己的日常花费外,大部分工资都给了路遥。林达和路遥相爱两年后最终结为伴侣,并且两人很快就有了他们共同的爱情结晶宝贝女儿。他们夫妻两人的生活因为女儿的降生而开始走向了正轨,路遥调进了陕西省作协专职写作,林达调到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
路遥拼命三郎般的写作不仅给自己的身体带来巨大损害,对他妻子林达来说也承受着巨大压力:长年累月在外写作,家庭生活自然是顾不上的。林达是一位知识女性,与路遥结婚后一方面要上班,另一方面还要带小孩,一年到头两口子见面的次数也不多。
路遥写作有一个癖好:必须吸好烟,喝好咖啡!他在吃饭上没有丝毫讲究,有时候一个馒头一根大葱就能解决,但烟和咖啡却是必不可少的。时候路遥每个月光烟钱就要花掉两百多块,他的工资还不够吸烟。为了文学,路遥牺牲了自己,也牺牲了妻子林达的正常生活。夫妇两个人十余年的爱情长跑走到了尽头,林达已经不堪生活的重大折磨,早已多次向路遥提出离婚的要求。而路遥一直以女儿的原因,没有同意妻子离婚的要求。
1992年9月,身患严重肝硬化腹水的路遥住进了第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住院期间,路遥病情不断反复,时常加重,并出现昏迷状态,医院多次下达病危通知书!当时在陕西省委“省长好找,人才难得,要全力把路遥治好!”的指示下,路遥的那不低的治疗费用已经解决。
在1992年路遥逝世3个月前,在路遥病床上,路遥和林达两人签订了离婚协议。应该说,与林达的结合与分手客观公正地说,虽然林达最终未成为路遥的好妻子,却是女儿的好妈妈。她想尽千方百计把女儿和自己的户口迁回首都北京,让女儿能够融入到繁华的大都市北京接受最好的教育。而路遥最后的人生时刻,距他血缘最近的爱女和曾经恩爱的前妻远他而去,他内心的煎熬,可能比他文学作品中的主人公来得更猛烈些。
路遥几乎为他每一个创作的爱情故事都安排了一个不甚光明的尾巴;《在困难的日子》中马建强对吴亚玲的情感披自卑放逐,最终无奈地看着吴亚玲和郑大卫门当户对地在一起。《人生》中的黄亚萍最终却没有勇气跟随高加林回村当农民,她将永远无法走出精神失恋的痛苦阴影,刘巧珍为被县里清退的高加林求信说明她心底里爱的仍然是高加林。《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安和秀莲的婚姻中始终不能抹去田润叶的影子,婚后的田润叶以与丈夫分居的方式坚守着对爱情的忠贞,独自饮下了一杯自己亲手酿造的婚姻苦酒。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路遥所讲述的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都是令人心酸的悲剧:固然,“有情人难成眷属”不失为一种悲剧,而只有丈夫或者妻子没有爱人的“物质婚姻”更是足以撼动人心的悲剧。由此可见,基于精神交流和心理契合基础上的恋爱才是路遥心目中理想的婚姻。
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影响的作家路遥总是以道德伦理作为判断人生价值的重要标准,甚至那本该不能掺入一丝杂质的爱情生活,也同样无法摆脱道德的审视。这些在《人生》中有体现,高加林到了县城以后,似乎把巧珍忘记了。他与亚萍谈起了恋爱,这说明路遥已经接受现代情爱观念。但是他又不赞同高加林和黄亚萍的做法。
但他还是坚持把高加林的想法表达出来,经过反复考虑,觉得他不能为了巧珍的爱情而贻误了自己生活道路上这个重要的转折,这也许是决定自己整个一生命运的转折,不仅如此,但就从找爱人的角度来看,亚萍也可能比较巧珍想的多,他虽然还没和亚萍像巧珍那样恋爱过,但他感到肯定要更好更丰富更有色彩,他权衡了一切之后,已决定要和巧珍断绝关系,跟亚萍远走高飞。从这一点上,路遥是很同情巧珍的,但他也不会让加林和巧珍在一起的,所以后面又把巧珍的道德境界提升了。那就是后来,高加林被开除回家了,巧珍义无反顾的帮助他,巧珍甚至还去央求高明楼,让他去公社做做工作,让加林继续回学校教书。
巧珍是一个拥有大智慧的女人,要爱就深爱,不爱就放手,在加林爱上了亚萍,巧珍选择放手,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了。巧珍心里明白她与加林差距太大了,所以她接受现实,按自己的条件来生活,最后嫁给了一个合适她的人。
路遥笔下的爱情,并不能成为主题。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在时代面前,有许多比爱情还重要的事情。在他笔下,爱情还会成为踏脚石。如《人生》中的高加林、《你怎么也想不到》中的薛峰、《姐姐》中的高立民、《风雪腊梅》中的康庄、《平凡的世界》中的孙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