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团圆

发表于2019.1.30教师报

                                               久违的团圆

                                                     吴丽珊

     “我写完了，妈——”芊芊边说边向讲台走来。

    犹如平静湖面投进一颗石子，教室里短暂的惊愕后，便一片哗然。 突然醒悟的芊芊，呆在过道，满脸通红，身子如狂风猛击的桅杆，似乎就要倒下。 我快步走过去，抱住她，脸靠在她脸上，开玩笑道：“像不像母女？”同学们齐声附和：“像。”一场尴尬总算过去。

    放学后，我走近她，悄悄问：“是不是快过年了，想妈妈了？”她点点头。 “妈妈去外地打工了？”她点点头，又摇头。

    我拿不准她妈妈怎么了，不敢贸然开口，便陪着她往家走，一路东拉西扯，她终于向我敞开了心扉。

    两年前的一个冬夜，妈妈陪着她在火炉旁做作业，屋子里温馨而静谧。

    咣当，门被撞开，勾兑着劣酒的寒风，裹挟着眼睛充血、走路犹如跳街舞的父亲而来。“给我倒、倒、水……”口齿不清，却寒瘆人。妈妈本想嘟哝两句，嘴动了动，却硬憋了回去。“怎么这么磨蹭？”刚起身的妈妈，被雨点般的拳头擂得踉踉跄跄。她吓得大哭，扯住父亲的衣服，想让他住手。父亲返身一个巴掌，打得她跌到墙角，随即又飞起脚来。妈妈尖叫着，疯狂扑过来护住她，承受着数不清的拳打脚踢。

    原来温和能干的父亲，因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变得酗酒和经常打老婆孩子。

     那一夜，妈妈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放学回家，妈妈不见了，只在枕头底下发现了200元钱和一张字条：“妈妈永远爱你，无论在哪，都会想你。”

    妈妈的出走，如一阵龙卷风，把酒罐里的父亲拎向高空，又重重摔在地上，让他彻底摔醒了。他不再挑三拣四，每天起早贪黑，在建筑工地干着最苦最累的小工。对芊芊也越来越慈爱。但是这一切无法弥补没有妈妈的陪伴，临近春节，芊芊对妈妈的思念越来越深。

    我应该帮她做点什么。

    我在班上布置了一次写妈妈的作文，她写的是《妈妈，回来吧》。文章很动情，看得我泪眼婆娑。我和她商量：“愿不愿意将文章投给报刊？万一被妈妈看到，说不定就会回来哩。”她同意了。经过修改，文章很快发表了。

    给她样报时，她惊喜得两眼放光，随后又抱着报纸默默流泪。

    一天，传达室打来电话，说校门外有位亲戚要见我。

    我走过去，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身材苗条，面容姣好，似乎面熟。这时芊芊的笑靥快速闪来，对，酷似，一定是芊芊的妈妈。

    来人正是芊芊的妈妈。

    原来，离家后，她到了另一个城市当保姆。雇主家的儿子，和芊芊差不多大，订阅了很多报纸。事有凑巧，那天，她取回报纸，刚好看到了女儿的文章，止不住眼泪直流，把雇主吓了一跳。当他们知道原委后，纷纷夸她有一个好女儿，鼓励她回家看望。她见辅导老师是我，就在门卫那里谎称是我亲戚。

    我把芊芊领出校门时，她还一脸的不解。见到妈妈的那一瞬，她稍一楞，便飞过去，抱住了妈妈。妈妈双臂紧紧环住了她的腰，头靠在她肩上，脸埋进她颈窝，身子颤抖不已。

    我噙着泪，默默地离开，给她们母女一个静谧的空间。

    下午芊芊回来时，灿烂的脸上，无数欢乐的小鸟呼之欲出。

    不久，机智的芊芊让父母 “巧遇”了。早已幡然醒悟的父亲，对妈妈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大年夜，芊芊发来视频：在亲人们的祝福下，在老家父母当年结婚的地方，父亲用隆重的仪式，迎回了妈妈。久违的欢笑，终于洋溢在这团圆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