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幽深处(下)
5
七月二十三号上午。观西路派出所慌慌张张的进来了一个女人,很着急的样子。
“我要报警,我丈夫失踪了。”
“嗯?你慢点说,来先坐下。”看着眼前这位五十多岁模样一脸焦急神色的女人站在自己桌前,李根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来指着边上的一把椅子,示意她先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警察同志啊,我丈夫失踪了。”女人拉过椅子坐下来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李根拿过笔纸,自己也坐下准备记录。
“昨天晚上。”听到这李根觉得有些想笑,这种事是在太多了,经常有人来报案说家人失踪,结果都只是在外面胡混了一晚上而已。想到这他搁下手里的笔,觉得似乎没有记录的必要了。
“你有打过电话吗?或者去他常去的地方找找,也许他现在已经在你家里的床上睡着了呢。”
“打过了,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打,只是一直没人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他不可能不打电话说一声就一个晚上不回来的啊。”
“哦,是么?能不能问一句,你跟你丈夫的关系在怎么样呢?”李根有些开玩笑的问了一句。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老夫老妻的了,这么多年过下来,你说关系怎么样。”那个女人听出了李根话里有些挪揄的意思,有些生气的又站了起来。
“好吧好吧,你先坐,我可以先做一个记录,不过失踪这种事是要过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的。”李根又把笔拿了起来,翻开了桌上的一个本子。
“二十四小时?这是什么规矩?你们就只是坐在这里看报纸聊天的吗?”那女人焦急的心情让她有些歇斯底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警力毕竟有限,我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可能是场闹剧的事去做那么大的投入。不过请你放心,我们还是会关注的。”李根也有些不耐烦了,不过还是压着自己的声音。
“好吧,好吧。”女人也有些无奈。
“你丈夫叫什么?”
“马军。”
“多大年纪?”
“六十二岁。”
“有没有什么具体一点的特征?嗯或者说他的什么样的衣服。”
“比较瘦,脸有些凹陷,短头发,个子不算很高,衣服也许是黑色的短袖或者别的颜色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了,这有他的照片。”那女人才手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李根拿在手里看了看后放在了一边。
“留个联系方式吧,这几天注意手机要保持开机,有什么消息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如果你丈夫已经回去的话,也记得告诉我们。”李根又把本子转过来,把笔一同递给那个女人,指着一个位置让她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姓名。
“根子什么事啊?”那位女人走后走过来一个有些胖的警察,拍拍李根的肩膀问道。
“报案的,说她丈夫失踪了。”李根把马军的照片贴在了刚刚记录的那一页上。
“多久了?”
“昨天晚上没回家而已。”
“哦老天爷,这些女人啊,一个晚上没回家就来报案了,我要是那个老爷们非得跟她离了不可。”
“哈哈,但愿你说的那个老爷们这会酒已经醒了正往家走呢。”
马山今天很烦,大清早的就被养母喊了起来,说是他养父一晚上也没有回家,打电话也不接,让他赶紧出去找找。出了门骑着他的旧摩托在街上乱逛着,阳光慢慢变得炙热起来,引得他不住的抱怨着。
“妈的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上哪胡混去了,倒是往家打个电话啊,这大热的天上哪找去?”
溜达了几圈,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天已经热的不行了,太阳照着眼都睁不开,干脆也不继续找了,赶到林东上班的超市准备叫他一起去吃中午饭。
两人抢来的一千多块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随便找了个面馆叫了两碗面两瓶啤酒。
“今天这么早什么事啊?”马山从来都是睡到大中午的,两人也都是一般晚上才见面,今天大中午喊自己吃饭,林东觉得很诧异。
“妈的,我那个老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昨晚上一夜没回家,害的我也起了个大早都在外面溜达好几圈了。”
“哈哈,这倒是头一回啊,找到没?”
“没有,上哪找去?”
“哈哈,对了我本来下午就打算找你去的,咱们可又快没钱用了。”林东把筷子放下,喝了口啤酒。
“弄车去?”马山压低了声音也把筷子搁下了。
“哎,等等,老家伙的车那天去修了,我过去看看啊,咱们晚上见。”马山一说车,想起来马军那天去修车的事,就要过去看看,擦了下嘴就急匆匆的出了面馆的门。
一路飞驰,到了修车棚外面的路口。自打林东说过没在报纸新闻上看到那件事的消息后他也安心了不少,到了这里也不是那么紧张了,放慢了速度转了进去,路过了几个人也没听到有人谈论,更是放心了不少。
“哎,大爷,前天下午来修车的那人来把取走了没?”李建设在门边上正给一个小伙子的车胎打气,马山停住摩托就问了一句。
李建设听见有人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心中一颤不过转瞬又平静了下来。
“是哪个呀?”
“就是有点瘦的那个,前天下午来修车的叫马军的。”马山从车上迈腿下来。
“哦,没见你们人过来呀,车还在那放着呢。”正好打气也打完了,李建设指了一下屋里。
“大爷多钱啊?”给车充气的小伙子问了一句就要从包里往出掏钱。
“啥钱不钱的,这点小事,都是街坊领居,走吧。”小伙子道了声谢,骑着车往外走去,马山把他让过去后走到修车棚门口探头看了一下,马军的新摩托果然在那放着。正要回头,看见里屋的门没关上,就多看了一眼,却看见靠墙的沙发上放着一个手机。这不是老家伙的手机吗?马山心里一愣,他认出来了。怎么可能,一样的手机多的是,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哎,小伙子,你是来取车的吧。”
“啊不是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取走了没有。”李建设的话让马山反应过来,转身又骑上他的旧摩托出去了。
那不会真的是老家伙的手机吧?嗯,不可能不可能,想什么呢。在路上想了半天都是刚看见的那个手机,调转车头又骑了回去,实在是太眼熟了。这次他把车停在了外面,走着进了小路后又从两间房子中间的缝隙绕了进去,找到修车棚后面的那扇窗户,还好窗帘没有完全拉上,透过缝隙刚好能看见沙发上的手机正面朝上的放着。马山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马军的号码拨了过去。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沙发上放的那部手机,几秒钟后,那手机的屏幕居然亮了。马山被吓了一跳,他真的没有想到那手机会亮起来,回来看看不过是想安慰一下自己,现在他倒是希望那手机没有亮起来。挂掉自己的电话,等屋里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变黑后,他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同样的几秒后那手机的屏幕又亮起来了。
“我操。”马山低低的骂了一句,然后从窗户边上走开,现在他确定那手机真的是马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那个修车的老东西干嘛说假话,马军的手机都在这里肯定是来过的啊,他怎么说没见有人来,妈的见鬼了,晚上再说,我先去找林东商量一下。打定主意的马山从屋后绕了出来,骑着车又往林东上班的超市赶去。
林东又翘班了,想到晚上又可以再干一场了,心里就开始兴奋,哪还有上班的心思,从面馆出来后就回家了,还专门翻出来一件黑色的连帽衫。马山那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弄车?那多没意思,给他个惊喜吧,呵呵。他想的可是再来一次抢劫的事,对于他来说,吴丽那件事后,偷车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已经提不起他的兴趣了,他需要的是更加刺激的事。把玩着手里小折刀,光亮的刀刃上映着的是他略带笑容的脸,和那折刀刀柄上的纹饰一样那么精致。
午觉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是马山,在门外面喊着。去了超市后发现林东不在这才又赶紧跑到他家来了。
“不是说好晚上见的吗?你这是怎么了?”打开门,睡眼惺忪的林东看着马山一头大汗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鬼了,妈的,真的见鬼了。”进了门,马山看见桌子上的杯子里有水拿起来灌了几大口,才跟林东把自己在修车棚的事说了一遍。
“不会吧?怎么可能?巧了吧?”林东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骗你干嘛,我打了两遍,两遍那电话都亮了,绝对是我家老家伙的手机。”马山一边说一边比划着一个二的手势伸在林东面前,似乎能让他的话显得更可信一些。
“好吧好吧,这么说修车的那个老家伙有问题啊。”林东把马山的手拨到一边。
“肯定有问题啊,不然说什么假话。”马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把手收了回来。
“我们一起去看看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马山接着说道,眼里有些恳求的神色,除了林东他也找不到第二个人帮忙了。
“行,咱们晚上去,白天人太多不好办事,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家伙在搞什么鬼。”林东自然不会不同意,对他而言马山同样是他从小到大的同伙。
6
一觉醒来,了却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事情,昨天夜里的事倒真的像是成了一场梦。下午如往常一样打开修车棚做生意,为了散散屋里还有的血腥气就没关上里屋的门。他也没想到马山会这么快就赶过来,只是他的心里却很平静,一种从来都没有过的平静。
几句话把马山打发走了之后继续做着自己的活,一直忙到了天黑,关好灯和门回到里屋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尽管马军的尸体还在冰箱下层里,不过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食欲。洗过碗筷,时间还早并不急着睡觉,打开电视看会,坐在沙发上摸到了一个方形的东西——马军的手机,昨天夜里突然响起来之后他从马军身上取下来扔在这里就忘记了。年纪大了记性真的就不怎么好了,他心里想着拿在手上按了几下好像没电了,转手又扔进了垃圾桶里,准备明早倒垃圾时一起丢出去。电视节目似乎很无聊,看的他打起了哈欠,干脆就关了上床睡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准备起夜的他就听到自己的屋里似乎有些动静,为了晚上方便灯线就在床头放着,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捏在了手上,然后突然拉了一下,咔哒一声灯亮了,屋里多出了两个人。
马山和林东下午就出来了,一直在离林东家不远的一个人工湖边上坐着。虽然并不是去弄钱了林东还是穿上了那件黑色的连帽衫。马军也没心思再去问他热不热这样的问题,心中焦急的他根本就没说过几句话一心只想着天快点黑赶紧去修车棚看看。虽说和这个养父没什么感情,可十几年下来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本想直接去找修车的那老东西问清楚,只是林东说,既然一开始他就没说实话,问也肯定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自己去调查一下。马山想想林东说的也有道理,何况一直都听他的,只好继续焦急的等着天黑,不时的点一根烟抽着,面前的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烟蒂。
天色慢慢变得黯淡下来,林东劝了马山几句,拉着他找了家卖宵夜的地方,一直泡到午夜。林东说了句时间差不多了结了帐后马山迫不及待得骑上他的旧摩托载着林东一路飞驰赶到了修车棚外面。
下午马山绕到后面看的时候就发现窗户并没有安装防盗网,在他的带领下两人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李建设屋子后面的窗户,没费多大功夫弄开了,一前一后的翻了进去。屋里有股血腥味,一进来马山就闻到了,心里顿时有些不详的感觉,林东似乎也闻到了,伸手在马山的胳膊上拍了两下。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马山找到屋里的沙发,踮着脚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机凑近照了下又四下摸了摸却发现下午看到手机不见了,他到现在心里还有一丝侥幸,那手机不是马军的。正当两人在李建设的屋里四下寻摸着,灯突然亮了,突如其来的刺目光亮让两人不禁抬起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李建设没有叫喊,只是从床上做起来看着眼前这两个“熟人”适应光线,他知道如果招惹来警察的后果,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马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眼睛刚刚适应了光线就两步冲到李建设的身边趁他不备右手有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马军呢?”这三个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自己的好兄弟都动手了,林东也冲了过去,掏出自己的小折刀抵在李建设的胸口上。
“你,你先,你先撒手,我告诉你。”李建设被掐的喘不过气来脸都有些红了,手也不自觉的捏住了马山的手。
听到李建设的话后,马山手里的劲小了一些,最终还是松开了,林东也把拿着小折刀的手收了回来,只是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他。
“你,你叫马山是吧。”咳嗽了几声,李建设看了看林东又看看马山然后不急不缓的盯着马山说了这么一句。
“你妈的别说废话。”马山也是被这句话激怒了,甩手给了李建设一耳光。
“还记得吴丽吗?”这一耳光倒是没让李建设没有多恼火,只是轻飘飘的又扔出这么一句话。马山和林东却是如被雷击,两个人都是一愣。
“挺好的一个姑娘啊,死了。”李建设像是没看到,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放屁,你他妈的胡说什么!”马山先回过神来,抬手又要打李建设却被他反手抓住了胳膊,常年干活的手上劲也不小,马山居然一时没有挣开。
“你怎么知道的?”林东也平静下来了,看着李建设问道。
“那天晚上事,我在屋里都看到了。”李建设抬起另一只手指了一下外面的修车棚。
“你说的是假话,那个女的没死,这些天的新闻消息我都看过没有说过有死人的事情。”林东也是越来越镇定了。
“假话?那姑娘的父母来收拾的遗物,这种事只要压一压,新闻是不会报道的。何况在这么大一个城市里死个把人视乎还不够值得报道一下吧。”李建设也很镇定,一边和马山角力,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马山毕竟是年轻人,在李建设说完话后,全身一用力把李建设扑倒在了床上和他扭打在了一起,林东这时也抓住了机会,拿着小折刀也跳到床上,瞅着空挡,一刀捅在了李建设的肚子上。马山并没有察觉到,只是渐渐觉得李建设没力了,手往下一滑摸着自己的衣服上有些温热滑腻,才发现李建设的肚子上已经被血沾满了,吓的他赶紧滚到了一边,却看见林东接着扑上来一手按住李建设的一只手一手抓住小折刀拔出来又捅进去,一直捅了好几下,沉重而缓慢,直到李建设不再挣扎了他都没有停手。血溅出来,黑色的衣服上倒是看不出来,只是那张清秀的脸被染得是那么狰狞。
“林东!”马山大声喊了一句,在这个安静的夜晚如同雷鸣。不过也把林东喊醒了,最后一下从李建设的身体里把刀抽了出来,喘着粗气,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手上的血抹在脸上显得更加邪魅。
“你干嘛?你怎么把他,把他给杀了?”马山看着眼前的林东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他了,颤抖着嘴唇再没有勇气大声说了。
“你没听他说吗,那个女人死了,而且他知道是我们。”
“那又怎么样?”
“我可不想坐牢。”
“那就可以杀了他吗?”马山又有一点勇气了,声音加大了几分。”
“那又怎么样!这个屋里就我们三个人除了你和我谁知道是谁杀了他。赶紧找找有没有你爸的线索,别浪费时间了。”林东把手里的小折刀在床上擦了几下合好装进了口袋。
看了一眼还在抽动的李建设,马山也没有在说什么,起来在屋里和林东一起到处乱翻了一下,在垃圾桶里找到了那个已经没电的手机装在自己包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他们怎么会想到那个冰箱里会另有玄机。两人也不敢多耽误,从窗户里翻出去又把窗户带好,找到摩托骑着车赶紧离开了。
一身血迹的两人到了常去的河边,虽然是盛夏在这半夜时分河水也是有些凉的,脱了上衣,洗掉身上和脸上的血迹,在冷水的降温下两人都清醒了不少。林东这时也有些后怕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会那么果断,只是听到李建设说吴丽的事情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闪过——杀了他。
“林,林东你为什么要杀他?”马东说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吓到他了。
“你能不能不说话!”林东在河水里洗着自己的双手,心里也有些后悔却又事已至此,想这想那的如同一锅粥,而马山还要不停的说着让他也有些烦躁。
“我他妈的问你为什么要杀人!”被刺激的马山也从害怕变得有些气愤,他气愤的是眼前的林东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和他从小到大的朋友,为什么刚才他杀李建设的样子会那么的狠。站起身来撩了一捧水在林东身上。
“我他妈怎么知道会杀了他!”林东心里本就如乱麻一般,被马山这一捧水也激出了怒火,站起身来冲到马山面前对着他脸上抡了一拳。
“我操!”马山被这一拳打得也是怒火中烧,两人抱在一起就扭打了起来。河边湿滑,两人拥在一起脚下不稳一同跌进了河水里,河水冰凉,两人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不少,同时停了手分开,一起躺在岸边的浅水处呼呼喘着粗气。
马山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东,不知怎的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他突然忘记了之前所有的事情,只是看着露着上身的林东起伏的胸膛突然有一种想要拥抱住他的冲动,对就是拥抱他。马山一瞬间懂了从小到大和林东在一起时自己那种心安的感觉从何而来,懂了自己为什么每次听到有女的对林东殷勤不已的时候自己心中会觉得不舒服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喜欢他。此时的马山已经忘了鲜血,忘了所有的事情,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抱住眼前的林东,这个念头是无比的强烈即便是在冰凉的河水中也无法让他的血液降下温来。翻过身来,双手搭在了林东的身上。
面对马山突如其来的拥抱林东只是以为刚才的事情让他受了太大的刺激,他需要一个人来安慰他,抬起手还在自己的这个兄弟后背上拍了两下,不过接下来的事却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马山的手居然伸向了自己隐秘的部位,而且马山似乎是要亲自己啊。
“我操!马山你发什么疯?”林东提起膝盖,双手用力把马山推到一边,自己也赶紧从水里站起来上到岸边。
又跌落到水里的马山这时候也平复下来了,看着已经到岸上的林东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心中失落无比。
“没什么,没什么。”马山也从水里出来上到岸边,往边上多走了几步和林东拉开了些距离。
马山的表现让林东心中惊诧不已,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兄弟会对自己有那种想法,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此时的林东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马山,尴尬的气氛让空气都有些凝固了。
“你是,你是那个吗?”沉默了很久林东还是忍不住问道,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么多年和马山的兄弟情谊,从心底希望马山只是被刺激到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
“我不知道。”马山看了一眼林东,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想法。
“这事没发生过,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了。”林东把衣服捡起来穿上。
“嗯。”
马山把他的旧摩托推了过来,该回去了。上车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林东从未有过的往后面挪了挪。
7
七月二十六号。警察局接警中心接到报警电话,有人打电话说是邻居家总是传出阵阵恶臭,敲门又没有人,实在是受不了影响生活,便安排最近的观西路派出所出警去看看。
李根刚把那个报失踪案的女人送走,三天过去了他丈夫还是没有回家,每天都来问消息,他也觉得恐怕真的是出事了。才在想这个事,所长又来安排新任务了,李根和胖子还有两个同事被派去辖区的一个城中村看看。
下了车四人到了修车棚前面,报案的是边上住的邻居,正和李根他们说些什么,不停的指一下修车棚。李根走过去推了一下门,是锁着的,鼻子吸了两下却是闻到了报案人说的那股臭味,东西腐烂发出来的那种味道。敲了几下门没反应,四个警察商量了一下决定破门而入。修车棚的门被打开了,四人走了进去,那股臭味更浓了,从里面还有一扇门后面传出来,李根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当把里屋那扇门打开之后,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一具尸体倒在床上已经开始腐烂,上面落满了苍蝇,门一开惊飞起来的发出“嗡”的一声,尸体上还有不少白花花的蛆虫不停的扭动着。胖子已经到一边蹲着吐了起来,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其他三人的脸也都成了白的。李根还算镇定,赶紧拉着两个同事把身后跟进来的几个看热闹的人外面赶,打电话往上面汇报。
“啊!啊啊!”刚才胖子在一边吐得差不多了,想站起来只是腿软,就扒了一把边上的冰箱,没想到却把冰箱下层的门给扒开了,这一下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比床上那具腐烂的尸体更让他心寒,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发出凄厉的喊叫。
正当三个人忙着的时候,胖子发出凄厉的叫声引得他们一起回过头来看,坐在地上的他指着打开冰箱的手还在不停得抖动着,嘴里不停的低声念叨着什么。再看他指着的冰箱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一个被蜷起来塞在里面的死人。
回到所里的李根刚跟来报失踪案的那个女人通完话,之前发现的两具尸体中其中有一具就是她失踪几天的丈夫马军,死者身上带了身份证,这一点已经确定。听着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放下电话的他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如果从她报案的时候开始他就重视这件事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也知道事情从来就没有如果。
万格才开完会站在楼道里抽烟,吴丽的事还没有头绪,这一下又死了两个人,而且不少人都看到了,上面给的压力还真是不小。接到通知后他第一时间就去了现场,那场面连他都有些心悸,现场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他在等法医的验尸报告。解剖室在楼上,一根烟抽完,他决定上去看看。
“有什么结果吗?”万格推门进去。
“两具尸体一具已经高度腐烂,一具一直在冰冻的条件下。”法医拿过一个口罩递给万格。带着口罩遮住了他的脸,不过帽子下露出的略有些发白的头发显示出他丰富的经验。
“现在只有一个初步的结论就是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一样。”见万格把口罩戴上,法医继续说道。
“死亡时间不一样?”万格问了一句。
“对,这具已经腐烂的尸体死亡时间在那具尸体之后,而且相隔大概有24小时。”法医指着解剖台上白布覆盖着的两具尸体回答道。万格揭开了一张白布,露出了一个已经安全凹陷下去看不出来面容的头。这是多大的仇恨啊,他想着又把白布放下了。
马军居然死了!马山从养母那里得到了这个让他不敢相信的消息,看着养母悲痛万分的样子,他想安慰几句只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半天还是打开门出去了,一个人在街上闲逛着。他已经两天没和林东见面了,也没有通消息,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样去面对林东,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孤独的滋味。他回忆起刚被马军夫妇收养的日子,回忆起对孤儿院仅有的一丝印象,回忆起和林东初次相识的场景,回忆起这么多年两人度过的时光。最终他还是给林东打了个电话,因为他发现除了林东居然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在此时陪伴自己。
林东还是来了,马山说要去喝酒。一家路边摊里两人的桌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酒瓶。马山告知了林东自己养父已经死了的消息,除此之外还说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事,至于那天晚上的事谁也没提。
“其实老家伙还是不错的。”从小摊出来,两人站在门口抽烟,已经带着醉意的马山说了这么一句。林东不知道说些什么,扔了手里的烟蒂转身轻轻的拥抱了一下马山,这让马山的心里充满感激。
七月二十八号。案子终于有了突破,在李建设家里发现的榔头缝隙里的血迹是冰箱里面的死者马军的,而榔头上只有李建设一个人指纹,这确定了杀死马山的就是李建设。同时法医在李建设手部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碎屑,经过化验对比确认了是一个叫马山的人的。而马山就是死者马军的养子。
“头,案情很明显了,死者李建设先杀了马军,然后马山报仇杀了李建设。”小王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万格。
“是很明朗了,只是我弄不懂为什么李建设会杀马军?两个六十多岁的人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居然会用那么残忍的方式。”万格接过小王递来的报告,把手里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很多杀人的动机也是奇奇怪怪的,何况李建设都死了,我们怎么知道一个死人是怎么想的。”小王有些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马山被警察逮捕了,对他审讯的结论和万格他们推测的一样,这件案子就这么破了。马山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入狱十五年。
“你就是个傻逼。”对于林东见到自己时说的第一句话马山只是笑笑,有些事不必多说。林东又何尝不知道马山一个人把罪责全部承担下来的原因,从见到马山开始一直到从监狱出来都是强忍着眼泪。
回到城里的林东直接到了警局,只是在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万格站起来到窗户边抽烟,看着楼下有个年轻人一直在下面走来走去。
“小王,吴丽的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吗?”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万格又到了小王身边问了一句。
“没有,说实话头,吴丽其实是自己撞在那截钢筋上的,就算我们能找到抢劫的人,也只不过能判他抢劫罪。”小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万格没有再说话,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回到了窗户边又点了一根烟。这件案子完全没有一丝线索,估计是要成为悬案了。并且如小王所言,这件案子终归到底不过是一起抢劫伤人事件,而在眼前这个偌大的城市中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