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我抱过的那个女孩!
时光匆匆催人老,流年拐角曾年少!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但我那年那月抱过的那个女孩,我还深深地记得!
那是1992年的清明节前夕,我们911班随着学校祭扫队伍行走在前往雨花台革命烈士陵园的路上。我们学校在南京郊外,通往雨花台的是沙石路,路边广阔的农田和村落放开了我们的视野,更放飞了我们的心情。
太阳刚刚越过树梢,春天和煦的阳光照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一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像飞出笼中的小鸟,欢快的嘴巴跟随欢快的步伐叽叽喳喳个不停。
为了排解步行的枯燥,鼓舞同学们的士气,班主任宋春秋老师给我们起头带领我们一起唱歌,我们一路歌唱《我们走在大路上》《中国共青团团歌》等热情洋溢的歌曲,同学们唱响革命歌曲,激情昂扬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路边的行人驻足观看,农田里的农民停下了农活好奇地看着我们,路上偶遇的车辆也给我们让行,我们见此情景,愈发来劲,歌声更加高亢。
作为班长,我队前队后地跑着,照看着我们班级的队伍。一个瘦小的身影投入我的眼帘,是我们班的云云同学,她一头齐耳短发,小眼睛在她可爱的脸庞上显得精致,宽松的外套在瘦弱的身体上晃荡,黑色的踩脚裤下一双黑皮鞋引起了我的注意,她见我看她,她害羞地回避着我的眼神。
怎么会穿皮鞋呢?要知道今天的步行时间可不短呢!我本想询问她为什么不换轻便的鞋子,但感觉此刻已在路上,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我超越了她,奔向队伍的前头。
我们的情绪从开始时一路高歌,到后来萎靡低落,再到后来无声无息,很多人像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因为遇到红灯要停及车辆要避让,我们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雨花台纪念碑的山脚下。好多人都瘫坐在地,我们一群爱运动的男生虽然体力消耗大,但勉强还能支撑。
时间已经10点多,学校领导催促我们尽快登上雨花台纪念碑的拜祭处,我们沿着台阶拾级而上,雨花台革命烈士纪念碑如同一把利剑直插云端,看着高高长长的台阶,说实话我都有点发怵。但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往上走。
女生们虽然经过短暂的休息,体力得到缓解,但要沿台阶攀登而上,还是叫苦连天的。
我看了一眼我们班级的队伍,云云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她的动作比起其他女生还要慢,好在有同学们帮忙,一路连拉带拽地帮她登上了顶。
集体祭扫活动开始,同学们排好队拥挤在一起,每个人都散发着巨大的热量,加上太阳热烈地炙烤,我们都有点缺氧的感觉。好在领导体会到同学们的辛苦,祭扫活动安排的时间不长,我们就四散开来。
站在高高的纪念碑旁,我们想找块遮阳的阴凉,但不遂人愿,基座周围除了我们就只剩下一地冲我们散发威力的阳光。
“不好啦!有人晕倒啦!”有人在喊。我扭头看去,我们班的三四个女生在围着一个倒地的女孩。我急忙跑过去,女同学们看到我和其他男生过来,赶紧给我们让开了道。
倒在地上是我们班的云云同学,只见她一脸苍白,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皮鞋被人脱在她的脚旁,脚后跟明显被磨出了血。
“怎么办啊?”一旁的女生着急了起来。
“是啊!急死人了,赶快送医院啊!”旁边的同学们也在旁边干着急。
“赶紧把她送到山脚下的校车上,那里有校医。”班主任宋春秋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面色凝重但不失沉稳,她的镇定与指导缓解了同学们的急躁。
“行!我来!”我回答到,我准备抱起云云。
忽然有人抢了先,原来是身材健硕的体育委员“杨鬼子”,他一个公主抱,抱起了地上的云云。我见此情形就跟着他往山下跑,边跑边说:“抱不动了就换我。”
说是跑,但还得看着点台阶,也就是要侧着身子往下跑。时间不长,“杨鬼子”就累得大汗淋漓。
“我来!”我一方面想帮老杨分忧,另一方面担忧云云的状况,救人要紧,必须争取速度。
“杨鬼子”步伐变缓,我接过了云云。
我迸发出全身力气往山下跑,对发晕云云的保护欲,和在老师同学面前的表现欲,都被激发出来了。好在她身体很轻,对于平时一直爱锻炼的我来说,几乎感觉不到负担,也可能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集中在如何尽快到达山下的想法上,让我感觉不到她身体的重量。
一路狂奔!
一路汗水!
随着体力快速消耗,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我来吧!”杨鬼子说。
“没关系,我能行!不耽误时间了。”我一边跑一边将下垂的“公主抱”又往上托了托,继续咬牙坚持。
现在想想,当时对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这样英雄救美的机会,多难得!能轻易再次让人吗?当然不会。
我明显感觉到我的体力跟不上我的速度了,但幸好我们已经快接近山脚下,我想只要到了山脚就是平地,那就好办了,我看到了曙光,在宋老师和一群同学的跟随护卫下,我又一阵发力,旋风般跑到校车旁。
守在校车外我们紧张地等待着结果。校医做了检查后,告诉我们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体力消耗大,又穿了不合适的鞋,加上接近中午天气热,人晕倒了。
听到云云无恙的消息,一块石头落地的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2002年的春天,济南大明湖公园门口。
一位长发美女亭亭玉立,只见她远远地就朝我挥手,我细细一看,正是我们班的云云同学,她比在学校时胖了一点点,让本瘦小的她看上去更健康更漂亮,见到我,她的双眼快乐得弯成了月牙,熟悉的神情还是那么可爱。
我因为出差济南,就顺道来和同学们相聚言欢。
春风吹拂着湖面,一艘脚踏小船荡漾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水波,我和济南的两位同学相聚在这里重温当年的友谊,一阵阵笑声撒满湖面。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顺口问到:“你还记得雨花台你晕倒我和老杨抱你的事吗?”
我想她肯定记得这件事,被人救了,这么重大的人生经历谁会不记得呢?还不得好好感谢一下“救命之恩”吗?我在等待着英雄凯旋荣誉加身的高光。
她看着我,一脸懵圈地笑着问:“有这样的事情吗?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我见女主角这么健忘,顿时感觉自己的期盼如同过山车一样刚到达高高的顶峰,就直接跌落到幽幽的谷底。
我面对她的茫然,我竟然有了一种造假的嫌疑,脸庞不由得涨红了起来,脑门上出现了细密的微汗。
她看着我英雄气短的巨大失落,吃吃地笑了起来:“我给你开玩笑呢!记得你们呢!但上学的时候,体质弱,发晕过几次。我不记得是哪次了,倒是真的。”
虚惊一场啊!
她的玩笑让我如释重负。
这下好了,可以洗掉我说假话的嫌疑了。我浑身轻松起来。
“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然,我都不知道这些令我感动的细节,感恩都不知道找谁去啊!”她边开玩笑边认真地对我说,云云的话充分抚慰了我刚刚受伤的心。
她接着说:“其实我记得你们几个男同学救助我的事,只是记不得有哪几个了?我也不知道后来我有没有感谢你们?”
其实,感不感谢无所谓了,能够有个美好的事情寄存在我们的脑海深处,就是我们同学间最美的回忆了。
花开有重日,人无再少年。
又是两个十年过去了,时间来到2022年的春天,母校征文活动勾起了我的写作欲望,我打算把救助云云这件事写出来,以此纪念我们的青春岁月。
我怕泄露当事人的隐私,赶紧找到云云的微信。
我:“老同学,母校征文,我想写在雨花台纪念碑处你晕倒后我们救助你的事,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云云回复:“当然记得!那还是我第一次被男生抱呢!”
哈哈!她这次没有忘。我非常高兴!
我问她:“我能发吗?”我有点忐忑。
没有想到,她立刻回复了:赶快发!我期待看呢!
我被她的爽朗所感染,承诺她我会尽快完稿。
云云又提了个请求:“娄星明在学校也救助过我,别忘记写他哦。”
我满口答应着。但内心疑惑,雨花台这次救助没有他呀!云云一定是记岔了吧?
转念一想,明白了,娄星明是四年级插班进来的,那是另一次救助行为了。
好吧!既然我答应云云写他的英雄事迹,那就写进去吧!不过,今后见到他一定让他请客,将他英雄救美扬名立万的可是我哦!
哈哈!
写到这里,我被幸福的情绪滋润着,每每回想青春年少的时光,每每和同学们线上线下聊天,都感觉我们又回到了那个青春洋溢充满激情的年代!借用我们班一位同学的话:我们那时候小小年纪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独自一人来到遥远的南京读书,同学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我们彼此就像发小一样,就像亲人一样朝夕相处。
是啊!这番话讲出了我多年来内心的感受!她精准温情的表述,让我再次感受到我们同学间的温暖与友爱。
想起木心说过的那句话:那种吃苦也像享乐似的岁月,便叫青春。我想借救助云云的事情,写出此文,以此纪念我们激情澎湃的青春,我们有爱互助的同学情,让我们这段时隔三十年的故事继续发酵延伸开去,将我们的友谊久久长存!
借此文
感恩教导我们敬爱的老师们!
感谢陪伴我们成长的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