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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

2021-07-13  本文已影响0人  似酒

文/似酒

姑获鸟原来是不捉孩子的……

寒冷的夜,银白的月光洒在被雪覆盖的大地上,屋顶上不时有几只流浪猫奔过,不时有灰瓦“啪嗒”一声掉落,随后摔得四分五裂。

“呼——”空中有只大鸟快速地掠过,使整条巷子都没了月光的照射,霎时间黯淡无光。

“呜哇——”巷尾忽然发出一阵婴儿的啼哭,空中的鸟儿仿佛听见什么,缓缓降落在屋顶。

屋檐下,破碎得不成样子的纸箱里,有一个婴儿禁闭双眼,无助又大声地哭闹着。或许是太过可怜,连雪都不愿落在他身上。

片刻后,大鸟借着风雪无声地飞落,轻拍斑斓的翅膀罩住纸箱,将自己的体温传给这个可怜的孩子。

“看我们有缘在雪夜遇见,我就收你为义子。”大鸟在心中暗自说,她不忍直视眼前这幅惨像,径直将婴儿驼到自己背上,扇动羽翅,飞向她的家——姑山。

江南下如此大的雪实在难得,可姑山四季常青,由松柏环绕。

漫漫的雪中,她停在姑山洞口,石洞旁立了块石碑,用刀刻着许多名字,不知是谁的。

洞内点着盏油灯,发出昏黄的光亮,照在石桌、石椅、叶席上,泛着点点荧光。

她把孩子放在叶席上,席子是早晨去采的芭蕉叶,十分柔软,以致哭声也渐渐轻下去。

“呼——”灯被轻轻地吹灭,黑暗中,婴儿喝下母乳后沉沉睡去,她也耐不住困倦,一人一鸟最终相拥入眠。

“娘亲,我回来啦!”

稚嫩的喊声从山路上传来。

“欸,喻喻你慢点儿跑,地滑。”

被叫做“喻喻”的少年不顾刚下完雨的山路有多危险,一下子扑到他母亲怀里。

女人一身青衣,黑色的长发及腰,抱着这个孩子轻轻地走进石洞……

喻铎今年十二岁,正是上私塾的年纪,姑获将他送到柳先生免费教书的私塾中,让他更贴近人类的生活。

此时,他正认真地捧着课本翻看,母亲是姑获鸟,不是人,所以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母亲,他认为学习好、权威高,就能让其他人敬重——连带着他的母亲一起去敬重。

姑获在十年间也没闲着,她脱去羽毛,化为慈母的模样,一边学习,一边教喻喻读书。

“今天先生讲了什么啊?”

“礼数!先生说不能在私塾里骂人打架,在外面也不行,要孝敬娘亲……”

姑获听着孩子站在自己跟前复述着上课时的内容,虽然个头不高,但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模样,心中不免一暖,眼里泛出点点泪花。

“娘亲,你怎么哭了呀?”

“没什么,娘亲之后给喻喻找玉露补补。”

“好!谢谢娘亲!”

姑获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孩子,心中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甜,姑获一生无子,长达数万年的孤独已经让她忘记什么是爱,直到那个白色的夜晚,她才真正地体会了母亲的感觉。

“先换衣裳,试试我上次织的那一套。”

“娘亲,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

姑获天生就有很强的观察能力,一眼就看出了喻铎不对劲,赶紧将他的袖子提上——

只见上面是一道道血痕,其中明显有被手打的、被石头砸的,甚至被刀剑砍伤的,现在还有未凝固的血垂在手臂上往下“哒哒”地滴着。

“谁欺负你了?”姑获的脸色暗沉下去,她终于明白了母亲的感受——当孩子受到伤害时,她真的想立刻把施害者手刃。

“没,我自己摔的。”

“明早我陪你去私塾。”

“啊?嗯……”

姑获一夜未眠,不知为什么,她的孩子太过乖巧,也太过怯懦,被人欺负也不会告诉自己,总是默默扛着。

“娘亲。”

“嗯?怎么了?”

“对不起……”深夜中的声音越来越细微,直到听不见为止。

翌日,太阳还没升上山顶时,喻铎就早早从芭蕉叶上爬起,做好准备后快步下山——一年年来都是如此,不过这次有些许不同,他的娘亲陪着他,使他对于反抗和控诉也有了底气。

私塾的前门被推开。

喻喻是第一个到的,似乎每天都是。姑获穿了一袭白衣,随喻铎进了私塾,房间中弥漫的臭气很浓,喻铎却仿佛免疫了一般。

她不住地心疼。

第二个到的是柳先生,他对于姑获的来到似乎很惊讶,愣了片刻后才恍过神来,说:“是喻铎的母亲吗?”

“是。”回答时朔气逼人。

“请问是有何贵干?”

“喻喻,谁欺负你了?”

“是王五和张三……”听到答案时柳先生并不震惊,张三和王五是班上的“野孩子”,经常欺负其他人,只是没有想到会有母亲找来。

“为什么他们要欺负你呢?”

“因为……他们说我没有爹,还说……我娘是怪物……”就这一说,眼泪好似珠子断了线,喻铎不住地吸着鼻涕才勉强说完。

姑获担忧的眼神又转向柳先生,对视一眼,她淡然一笑,问:“柳先生,能让我见见那两个孩子吗?”

“那……可以。”

学生陆陆续续地走来,他们看到有两个孩子偷偷摸摸地想混入人群,柳先生把他们叫住。

“张三、王五,你们先留下,跟喻铎的母亲说几句。”

“嗯……”做贼心虚一般,两人是怕柳先生批评,只好小声答应。

“说说吧,犯了什么事?”

“我们说的都是实话!他没有爹,他的娘一直住在山里,就是个怪物!”

看着眼前振振有词的两个小孩,姑获不免厌烦,不知这是哪家的孩子,打伤别人还不道歉,竟然那么没教养。

“娘亲,我们不争辩了吧……”

“嗯,好。”她先是若有所思,随后轻轻地答应下来,“听喻喻的。”

“略略略,怪物的儿子真懦弱!”

“娘,你先回去吧。”

姑获竟从自己未成年的孩子身上看出了一种英勇就义的感觉。

“娘亲,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

喻铎虽这样说,但心里却已是五味杂陈,他亲手把王五推下了水,没管在一旁的张三,就急急忙忙跑回家。

过了半晌,除了姑获煮菜的声音,他没有听到任何东西,却更加不安了。

“该怎么办?他们会找过来的……”他在心中抱怨自己太冲动,想寻求解决的方法,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入夜,他久久不能入睡,心中还在想着“自己杀了人”的事情,仿佛还能看到两人愤怒的模样……

他突然闻到有股烟味在空气中弥漫,再仔细嗅嗅——是火在烧着草木。

他起身唤:“娘亲,好像有火。”

姑获也迅速起身,朝石洞外探出头——橘红色的火焰一次次地翻着身子,向洞口滚来,吞噬了山路上的一切绿草,连树也被烧得干枯欲倒。

见火势慢慢逼近,姑获也能猜到大概,没想到那两个孩子真跟野狗一样开始乱咬,还在半夜里放火烧山,真是悲催又可恨。

“我们走。”她穿上尘封了十一年的羽毛,瞬时化为一只彩鸟,驼上喻铎,就像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夜一样,扇动羽翅,飞向高空。

“他们出来了,打死那怪物!”

姑获一惊,忽然有风声传过,刹那间,她的右翼中了一箭。

“啾——”

“嗖嗖嗖”,不停歇的箭向她射来,她想飞得快些,却害怕喻铎摔落,只能用自己的血肉抵挡地上飞来的箭镞。

“娘亲,把我丢下去吧。”

“我犯错了,是我把王五推下水,张三才找人来烧山的。”

“我不喜欢别人看不起娘亲,却没让娘亲得到敬重,对不起。”

箭趁着夜色还在不断袭来,虽然不清楚地面上有多少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弓箭前必死无疑,但母亲可以活下去,他不想,也不能连累娘亲。

一滚,一滑,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在下坠,两旁的“嗡嗡”声很大,风在不停地呼啸着,还有一支箭直直刺入他的胸膛,鲜红的血液滴滴落下,又飘散在空中……

我可能,要死了吧。

姑获还没回神,喻铎就直接摔到地上,身子顺着山坡滚下一段距离,最后一动不动……

她再也忍不了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往山中飞去,五彩的羽翼上不一会儿就染上了鲜明的火焰,如同一个烈红的火球般扑向众人,想将眼前的人们全部熔化。

大火烧了两天,山脚下堆了许多焦黑的枯骨,有想趁机报复的张三,有想用彩鸟换钱的贪婪富商,有听命于富商的私人士兵,还有一只纯白的掉了色的大鸟紧紧拥着一个死去的孩子……

“传闻,死去的姑获化为怨魂,就变成了现在的姑获鸟,遇见像自己孩子的人就会抓去。”

说书台上的先生一板一眼地讲着姑获的故事,却没人愿意相信,没人给钱,他也就早早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恍惚间,有一名女子撑着鲜红的油纸伞路过戏台前,只听见台上铿锵有力的一声: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阴阳师》姑获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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