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瓜

儿时的记忆里番瓜面老虫是美味佳肴之一

2017.8.24  星期四  阵雨

番瓜面老虫

知道我喜欢吃番瓜（也叫南瓜），大姑姐前几天电瓶车上乘过来一个“黄狼"番瓜，顾名思义，它有别于传统的柿子形浅藏青色，而是象黄鼠狼那样身形圆长皮色金黄的番瓜，被随手滚在客厅的墙边。

今天早上，不知哪根肚肠搜刮到了它，寻来一个无纺布的购物袋，大号的，撑开袋口，右手握住瓜肚打弯处，挺沉，左手帮忙托了下，塞进袋子，拎到店里一称足足七斤三两。

上午忙完活，端出砧板，拿出菜刀、刨子放在柜台上，请出主角，细细打量这个冠名为“黄狼"的番瓜：一头象怀胎十月的孕妇，匀称浑圆的大肚，在三分之二处打了个优美的弧度陡然收腰，顺势90度转弯，好象一只黄毛鸭子探身回望它的孩子有没有游在它身旁。一层白霜隐约渗透在它金黄色的外皮上，让人感觉踏实和舒服。

手握菜刀，心里默默地说了句：抱歉！番瓜君，我要做刽子手了。从收腰处下刀切开，一股清涩的甜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先吃实芯的一头吧，刨皮，切块，瓜肉上没有溢出像汗珠样的水滴，凭经验这是老番瓜，吃口肯定甜。手忙脚乱总算到了电饭锅里，插上电源，按下了煮饭键。

不由想起小时候，每当夏末初秋时节，普通农家大熟的稻粮所剩无几，小熟的麦面倒还有点，山芋还要在地里埋伏一段时间，只有番瓜救急似的长得膀大腰圆成熟了，肚子瘪瘪的人们瞄准了它。大清早几乎家家户户都在倒饬番瓜。

有句俗话：面黄昏，粥半夜，番瓜吃则跑快快。形象说明了几样食物的耐饥程度。番瓜最不抵饿，聪明的人们想到在番瓜里夹面疙瘩，俗称面老虫，奢侈一点用糯米粉代替面粉。这段时间是农活最繁重的时节，翻双季稻，耘稻，除草，烈日下汗流浃背，体力消耗极大，面老虫番瓜能顶好一阵。

我家也不例外，姆妈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搬出一整套家伙：小饭桌，砧板，菜刀，刨子，竹篮，还有抺布等，摆好团场。“哗！哗！哗！”一阵有节奏的刨皮声，粗粗拉拉刨个大概，拿刀把沟沟坎坎里刨不到的皮切干净，然后手起刀落，先整个番瓜一切为二，再切大块，后小块，“噗落落"一块块掉到凑在桌边的篮子里。

顺手拿起长歪了的青胖番瓜胡乱剁剁碎，和刚才的番瓜皮、边角料一起拌进稻谷糠，做猪猡猡的餐中水果。

番瓜块被姆妈倒进了土灶的镬子里，点火煮得酥烂后，盛出一碗面粉，加点水加点盐搅成干面糊，揭开镬盖，拿筷子一小砣一小砣夹进冒着细泡，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金黄色的锅里。灶肚里再添两个柴草把，焖一会。

这时，趁姆妈去“猡！猡！猡！"吆喝着喂猪的当口，我这个小人精悄悄揭开锅盖，拿个大碗，抓把铲刀，把番瓜里一只只象小白兔似的面老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盛到碗里，端到屋外洗衣服的水泥台板上乘风凉，烫得两手钻心地疼。我最喜欢吃里面有点咸外面包裹着甜丝丝番瓜汁的面老虫了。

有一回，刚好被妈撞见，头上吃则两猪食柄：“你都捞走了，弟弟、妹妹要哭鼻子的！"

现在每当说起小时候出糗的事情，我和妈总要哈哈大笑，她老是说：“小辰光你最乖。"当然，这个乖字上是要加引号的。

番瓜藤也有用处的，农人们把粗壮有力的藤叶用铡刀绞绞断，有的丢进粪缸，有的丢进灰仓，沤好了挑到庄稼地或者蔬菜地，是绝好的绿色有机肥。番瓜籽从瓤里挖出来，掏净晒干，等到新年里拿出来炒炒招待客人。

"噗！噗！噗！"，溢锅声把我拉到现实，煮得差不多了。掏出手机打给小妯娌：“小芳，烧了番瓜，要不要吃？"。“要的，要的，我喜欢面老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赶紧去捣面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