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一份痛

        已经记不起第一次拿针是什么时候了，这里所说的针，不是女孩子家家拿来缝补衣服的，是开通静脉通道的针。还记得第一次是在学校与搭档练习互打，那时候特别的怕，小小的针翼，怎么也拿不稳，一看到锋利的针尖就心慌，打的时候会手抖，看到针尖斜面慢慢地划破皮肤，进入皮下组织，滑入血管，总是会不自觉地发出“滋滋”的声音，感觉那针是扎在自己身上，看着就觉得疼。

       也曾因为技术不佳，害病人多扎几针，甚至出现皮下瘀血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但是后来就渐渐地麻木了。一开始打针会觉得害怕、会觉得疼，那是因为小的时候，体弱多病，被打的针多了，那种感觉已经深深地刻在我的大脑里，可是后来我打别人的时候，疼的不是我啊，所以那种感觉就慢慢地减弱，到后来就完全消失不见了。打针也越来越大胆，简单粗暴，以能扎中为目的，讲究的是“快、准、狠”。

        小孩子怕打针，会哭会闹，这个很正常，哄哄就会好了。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的血管弯弯曲曲的，一点都不直。那时候已经读小学了，有次感冒很严重，滴了几天的针水，手背的血管都扎了个遍，不能再打了，护士姐姐决定打头皮，那还是我第一次打头皮，因为头发浓密，她便拿来刮毛刀，给我刮毛的时候我哭得惊天动地，以至于后来她给我打针的时，我已经哭累了，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任她摆布。

        第一次意识到这一份痛，是在一个急症的夜班。那个男人看起来应该有四十几岁，是妻子陪着过来的，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普通的感冒，白天要上班，晚上得空才来看病，许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希望病能快点好起来，所以才没有开口服药。也没什么特别的，常规的核对之后，我便叫他把手伸过来，然后我就自顾自地准备补液，不巧，输液管竟漏液，我又忙着换一个，这时瞄了病人一眼，想着跟他解释一下，要稍等片刻，结果我看到他竟然躲在妻子的怀里，看都不敢看。当时我愣了一下，刚好被他妻子撞见，她笑着说“他从小就怕打针”。天啊，这不太像是一个妻子说的话，倒有点像妈妈说的。他见我还不打，也转过头来，有些难为情。见我东西准备齐了，马上就又把头躲到妻子怀里，我见着好笑，本来想拿他寻开心，又觉得不妥，收回满脸的笑意，认认真真地帮他打针。我自认速度还行啊，可是就在我给他扎针的瞬间，他就像是受了极度惊吓一般，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全身冒冷汗，想必此时此刻的心也是在狂跳着的，害得我输液贴都贴不稳，忙着安慰他，打好了，没事啦。

        那是继晕血、晕针后，第一次看大人打针有这种反应。其实扎针本身并不会很痛，能有如此大反应，跟个人的经历有很大关系。但经过那件事后，我告诉自己，记住那一份痛，不要因为针是扎在别人身上而毫不在乎，不要理所当然地认为大人就应该不怕打针，不要在扎不中时埋怨病人的血管不好……对待这一份职业，还是不能忘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