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只给亲爱的小学生看(留守儿童的故事)

2021-05-19  本文已影响0人  悦嘉妍

乡村的夜晚非常暗,周围一眼望过去,很难找到一点灯光,似乎这里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世界万物都是黑黑的,没有光彩。回头看往自己的家的简陋屋子,怎么就偏偏矗在这黑暗的大地之中,感觉不和谐但是又只能是它那样,还能有什么其他可能?这个时候发现,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一大家子都在,只是从房子的门看进屋子屋里,没有门,从一开始就没装过,屋里和外面的世界融为一体的黑色,照不出一点家具或任何人。

小辫子很高很高的扎着,头绳的颜色是她最心爱的颜色,鲜红鲜红的,红色中还有黄灿灿的金点点,虽然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出来它的鲜艳,但心里总多了一份补偿,至少我还有一根喜爱的头绳可以用,同桌小方羡慕她头绳已经好久了,人的生存欲望里包括不断的从别人身上找安慰。

美美的头绳是漂亮的,颜色虽然和刚拿到的时候已经褪去很多了,在扎头发的每一次摩擦中,头绳已经很多处漏出了里面的白色皮筋的地方,有些再用力一些就几乎接近断了,所以现在美美已经很有窍门了,每次扎头发,她都知道绕到第几圈的时候可以用点力,绕到第几圈的时候,一定不能用力,每天她都数着,有没有多出一处快断的地方,别因为自己的马虎,犯下错误。头绳是她唯一可以找到优越感的事物了。

很奇怪,周围不仅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连动物都嫌弃他们这里吗?

妈妈爸爸,今年暑假没有回来接美美,她盼着爸爸妈妈大包小包的回来接她,希望又落空了。本来说是春节可以回来,疫情阻止了她和父母的相见,这个春节过的什么心情,只有自己知道。爸爸妈妈在电话里说,会在暑假时候回去一次,然后顺便就把她接到身边。转眼,暑假过去,没有一点人影和消息。让爷爷打电话给爸爸,说是手机换了号码,联系不到,让奶奶打电话给妈妈,一直说此人不存在。美美想,大概在爸妈的眼里,她是 不存在的?

从小到大,记忆中每次回想起来,都觉得很激动的,就是在幼儿园大班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回忆中,是先看到有一个车顶装满货物的车子,停在了他们家屋子的很远的前方,很少有车子经过他们这里,因为路都没有修好,美美出神的看,那个车子矮矮胖胖的,上面堆了好多和车身一样胖的货物,甚至还超过了车身的宽度,感觉快要把这个矮胖子车给压扁了,下面的门似乎动了一下,之间一个人拎着大包,黑色的,一个晃动,包好像掉了,那个人很快弯躬下腰,捡起个大概,继续包在那个黑色的大包里。后面她/他做了什么看不见了,因为她/他的身子已经被一团泥土的灰尘盖住了,车子开走了。

那个她/他尽然往美美的小土屋的方向走过去,大包小包,一歪一扭,包实在太重了,走走,就停下,双手插着腰。。。。过一会又一晃眼,那是个‘她’,出现在美美的眼前。她是熟人,她是妈妈。但是就是叫不出口,因为太久太久没见了,叫不出,也走不上去,脚步挪都挪不动。美美妈妈笑着大叫:” 小美啊!咋这么高啦!见妈妈不认识啦,还是咋滴啦?傻愣愣在那里干啥嘞?“ 美美脸红了,不知道说啥干啥,还是只能傻愣愣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耳朵里听不到什么话,周围太空旷,风声太大了,听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美美妈妈把包裹重重的再往上提了一下,分了一个很小的袋子给美美,让美美替她拎着。两个人在寂静中,往土屋走去。风声是调节剂,让他们的漠然继续下去。在一路走回去的路上,美美脑子里都是在回想,上次见到她是啥时候,真的记不起来了,太早太早以前了。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美美妈妈,一路也不知道和美美说什么,满脸的土灰似的脸,一路已经太劳累了,见到久违的女儿,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觉得当初生了这个娃子真是很懊悔,现在回来已经这么大了,心里又厌烦,又觉得亏欠。

“大舅家她爹,我回来了。”还没到门口,美美妈妈已经吆喝上了。

“回来啦!” 把包裹快点递给我。也算家里有点热乎的回答。

“让我快接点水,我一路吃了好多土。” 一边说,一边呸呸呸的把刚才的水吐在地上,因为嘴里都是沙子。

“好嘞,我这一路,可是到家了,前面有个村封路了,可把我着急坏了。“

”咋啦来,着急啊? 啥时回省城啊?“

”我们工厂这次只休息3天,其他假期都是我以前加班换,我加了好多的班,就想着,过年能回来时间长点,谁知道,前面一堵路,就耽搁了一天,让我又好几个小时的加班白干了,你说又啥好说?”

“那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

“7天。“

”这么少来,美美好久没见你和她爹咯。“

”她嗲这次也想回来,两个人都回来,车费太贵了,让我一个人回,下一年他回,这样可以省点钱。“

”你瞧,他嗲给她买了礼物来,美美来!“

美美很不好意思的走过去,看到一个大盒子,上面有一个透明的地方,看的出,是一盒子医生的过家家玩具,这个她去村医生那里看到过,那里的一间又破又烂的房子上面有个红十字交叉的东西。

美美没有喜欢这个盒子的里的东西,好想快点打开,摸摸里面的玩意儿是什么感觉。但是还是没好意思。

老舅走过去,递给了美美。

“叫人了吗?叫妈妈了吗”

“这娃子怎么那么不肯张嘴来,见了我到现在没吭声,真是白养活了。”

美美拿着这盒玩具,听到妈妈这么说,眼泪已经在眼睛里打转了。

这些情形美美都记得,这是幼儿园大班,当时的年纪关系大概,让一切回忆起来还是带着一层朦朦胧胧,笼着一层幼年时最美好的纱层,很不舍得,很不舍得把她掀开,在实在孤独的时候,实在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实在是看到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忍不住了,才去掀开看看那纱里面的美梦。

妈妈的模样,回来时穿的衣服,和她说了些什么,带了什么送给她,她和妈妈说了什么,这些她都记得。这些年,她总是积累了很多很多话,等再次见到妈妈的时候,想告诉她,为了怕忘记,拿个小本子出来记住。妈妈说要她好好读书,天天向上!她把语文书都背下来了。妈妈说要她听大舅的话,她一背完书,就下地干活,给大舅拿锄头之类的大物件。妈妈说,以后会接她去省城读书,接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她真是想在天上飞了一圈一样的兴奋了三天三夜。后来妈妈走了,实在吃不下,那个时候,是美美最难过的时候。到现在已经有过了好久好久了,美美快要小学毕业了。还是没有再见到妈妈。

这次说好爸爸妈妈一定会回来的,可是远处的张妈是村长的老婆,听她说,妈妈还有了一个弟弟。爸爸也有了一个妹妹。正赶上今年疫情,更是脱不开身,所以就闷声不响的不接电话,和她连招呼也不打了。

梦还是要有的,有一天,美美觉得她一定可以自己去省城找爸爸妈妈,看看他们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幸好,爱她的证据被找到了,就是这跟鲜红的头绳。邻居家妈妈过年回来的时候,美美妈妈托她一起捎回来的。礼物装在一黑黑的塑料袋里,全部取出来,有头绳,有发夹,还有一个书包。里面最漂亮的就是头绳,鲜红发亮,金光闪闪。美美本来头发很短,为了能用上这跟头绳,美美发誓一定要留住长头发,之前为了干农活,一脸的汗,总是头发留不住,这次一定要留住长发。到时可以摇摆着小辫子,走进教室,后面的同学一定都看到她漂亮的闪闪发亮的她妈妈捎回来的发绳,大家就一定能知道,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她不是没人疼的孩子,她有爸爸妈妈,而且非常非常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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