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22

结束时刻，会是怎样悲哀？

飘渺过往，原不该有太多怅惘。

想象中嬉笑玩闹，哀叹终有一天，就会划归虚无。

当歌声消失，姐姐出现在靠船舷的水面，对她说：“该结束了，就不要再闹了，这样下去结局很悲惨，怕会变作海上泡沫，彻底消失呢。”

妹妹出现，摆晃着手中的红心匕首，泪流满面，说：“将这匕首刺进你爱的那人胸膛，这样你就可以回来了，”她的眼泪没有变干，因为她的哭泣没有停止，她又说：“就不要再犯傻了好不好，他只是一个人，你杀了他没有什么的，我常看到海里鱼的尸骨，那是他们吃剩的晚餐，求你了，就清醒一点，他不是你的同类。”

妹妹的泪水依旧在流淌，眼眶泛红，是不可推却她的好心，于是，就接住了她抛过来的匕首，看了看远处天边的月亮，她们潜入了海底，不见影踪，悦耳歌声又从远处传来，船上的人却在嗔怪刺耳，说那是塞壬歌声，得赶快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做准备。

她恍然，原来真不是同类，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又怎会是危险的预兆？

消失家园在此，

不需远方寻觅。

早就清楚瞧见，那一次窥见，现出心中渴望，

勿要再做放弃抉择，

勿要再躲藏，

勿要再走逃，

若我找寻不得，只需告诉我，

你是否依旧还是，

走投无路、无处可去的幽灵？

船上的人很慌张，金发公主说：“这样歌声，是海妖塞壬，我们应该弹奏竖琴，那样就不会被她们蛊惑。”

语气是烦难的，只是不明白她究竟在厌恶什么？

是啊，看那人珍珠白礼服，像婚宴中许过的承诺，是要一起一生一世。这时她明白原来他已有了爱侣，是真的，他亦在坚定望着金发公主，他们是真正相匹配的王子与公主，他们彼此相爱。

她将心中爱的含义加在那一对新人身上，自我感动满脸都是泪水，但没有人在意她面颊的湿润，因为风雨，离开船舱的人没有谁不被淋湿。

只是这样结局，她从未预想过，她有些伤心，恍悟道原是兴起玩一场游戏，到最后却发现竟是付不起失败的代价。

那一刻，那一刹那间，她明白，她原没有爱人。

像根刺扎进心里，泪水一直在流从没有停止，她像是明白，知晓的那一刻心竟没有半丝痛楚，她，原是谁都不爱的。

那……匕首究竟要刺向谁的胸膛？

她犹豫神色看向海面，心冷冷沉落。

直到黎明时分，一切就这样没有悬念迎来了结。

她手握匕首投入大海，阳光浮泛处，是曾经玩笑时口吐的泡沫，红心匕首沉沉坠入大海，怕再没有这样想不开的人鱼吵闹要去喝漂流瓶中的红色药水，那是人类的祈愿，带给人鱼的诅咒。

在这样寂寥时刻我是没有眼泪可以流落的。

后来，水晶球易主，新的主人透过水晶球传达往日思绪，我就这样麻木感知，像一阵风。

主人请我去做客，我的魂魄又聚在水晶球前，看她金色短发，湛蓝双眼，问她，是否曾相识？

她笑而不语，回忆起往昔，泪水零落，消融浸没在海水中。

她说，绚烂阳光打落在水面，水下看天空很远，浮出水面像是近些，可真真切切也只是近了一点，天空，还是够不着的。

明白之后也就没有多少惆怅可言，只不过惊讶究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想法？

就像曾在海边讥笑想要捞取水中月亮的双足野兽。

是不能像他们那样异想天开，但今日确实有想够着云朵，揽抱太阳的冲动。

白云在蓝天下飘来飘去，是浓烈的白，映衬着极淡的蓝。

人究竟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但也很莫名奇妙啊，为什么会生出这样想法？

人，是无趣的，无趣到不想见到他们。

只是不明白有些人鱼会喜欢他们，像母亲，还有那个不懂事的妹妹。

为什么又会想起，只是看那爽朗天空，看来秋天是要到了。

她断续说着，话语哽咽，我不忍打断。

长发在海水里漂浮，像靠近陆地海水中生长的海带，或是不同色泽，但也只认真瞧见过一次，就不可分辨了。

那时头发还没那么长，跟在爸爸后面游来游去，来来回回被缠绕住好几次。

太阳在哪里？

悬垂在西方要堕入海里，那又怎样，它总是还要再从海里生起。

是喜欢这样的海，囊括了所有，包括太阳，它只不过是白天时偷玩跑上了天空，而天空，也是如海一般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