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数枝梅
周末,我在公园里发现一株腊梅。
它长在围墙旁的角落里。南方冬天的夕阳很温暖,在它身上投下一束暖暖的黄。它枝干低矮,枝丫稀疏,一片叶子也无,两三朵小小的黄花零星的开着,努力地散发着淡薄的香气。这是腊梅,却根本不是我记忆中的腊梅。
腊梅又被文人成为寒客,最能抗寒抗冻。我是北方人,在家乡是见惯这种树的。它和梅花又不同,梅花开在春季,腊梅则开在数九寒冬。冬天里天寒地冻,一下雪,天地间除了树枝的黑,就是积雪的白。唯有花坛里那几棵腊梅花,披霜戴雪,披挂着一身金灿灿的花朵,大雪之后耀眼夺目,仿佛一道光劈开了清冷世界。每一朵花苞都饱满有力,蜡质的花瓣油润细腻,香气浓郁霸道。女生们捡几朵跌落的花朵放在课桌里,半个教室都是香的。那些寒冷的冬天,浸透了腊梅香甜的气息,连雪都不那么冷了。
而眼前这棵腊梅的情形,可以说是凄惨了。它不是南方物种,南方适合梅花生长,却不适合腊梅。梅花与腊梅不是亲戚,连科属都不同,习性也天差地别。去年公园里建梅花园,应该是那时被人弄错了种进来,又被人发现不开花所以扔在这个角落的吧。它努力挣扎,却永远不能像故乡的伙伴那样,铜枝铁干,傲霜斗雪了。
眼前这棵腊梅树,长在错误的地方,与故乡的伙伴们命运就天差地别。多少人又是因为在不合适的岗位上不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呢?清代顾嗣协有诗云:“骏马能历险,耕田不如牛。坚车能载重,渡河不如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都有自己的缺点。但这世上,一定有一个位置,是适合某个人的。大千世界,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工作,最好的不一定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有人天生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把他放在需要与客户建立良好沟通的岗位上他就会很痛苦;有些人性格粗疏,去做一些精细的工作也难免会出错。像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赵佶,都是典型的处于不合适位置的人。他们本是优秀的词人、书法家,在艺术上有极高的成就,然而作为皇帝,他们身上纤细敏感的艺术家特质无疑是不匹配的,最终落到国破被掳的下场。所以,我们要能发现真实的自己,找准自己在的位置,才能有所作为;社会也要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为人民提供充分发挥才能的平台。
愿每一棵花都能生长在润泽它的土壤,愿每一个人都能被这世界妥帖安放。生灵万物,都值得被这世界温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