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23

来借着拉泡屎的机会抽根烟，再写点有的、没的、不好意思在公众号留言、在朋友圈发的。

老年人老了，沉默了，游戏玩家，我对这些多关心？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爷爷。

我爷爷八十六了，以前会用的老年机也不会用了，我给他装了一台插手机卡的电话，设置了一键拨打，我给他买零食，一买不少。

我孝顺吗？

大部分人不会说我不孝顺，回家的日子我也尽量陪着他，可我知道，我绝不孝顺，至少我是这么看的。

从我大学毕业后，决定不在老家工作，我就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我选了对我未来更有“好处”的一条路，这意味着什么？

每周只有两个电话，每年只有两次左右的回“家”，没有了爷爷奶奶在那里，我就没有了心里的家。

我从出生后，就一直和爷爷奶奶在一起，在村子里，在安全的地方。上了幼儿园后，我也经常回家，尤其是小学一二年级的寒暑假，那是我在离开老家后最开心的日子，因为我回去了。

再后来，我不需要回去了，父母离婚复婚后终于正式分开了，我不需要成为那条细细的藕丝了。

虽然这个词不适合用在这里，但我觉得那条可能随时断掉的丝线和那时候我的心理状态很相近，也许是现在的回忆滤镜吧。

我当然无法将所有错误归结到父母，可曾经我也和每个思考“我为什么要出生”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同，并因此对父母生出一些怨憎之心，这是不理性的。

如今父亲聊起“是我们离婚对你影响太大”这件事，他绝不会知道，口中坦荡说出“其实父母离婚对小孩子的伤害也许比强行过日子好得多”这句话的我有多么憎恨他说出这句话时仿佛带着些祈求宽恕的语气，而这句话的出现频率比以前好了很多。

这种憎恨不比我多年前得知他们结婚的一部分原因是已经有了我的震惊更弱，一个意外的产物，一段必须的婚姻，这始终让我对世界对他人有一种疏离，因为我的“不正确”，因为避孕失当成为我生命存在的理由。

不聊这个，今天不是他们的主场。无论如何，爷爷奶奶因为我离开家乡了，那个他们成年、婚配以后一直生活的地方。

这是我给自己安插的罪名，是我永远无法赎去的一份罪孽，也许我不该背负，但我就是背上了。

而两位老人，也再没有回到家乡居住，后来我上了大学了，离开了镇子，他们也没有回去，回不去了。

老屋将颓未颓，生活在城镇不事农耕多年，年老体弱，子女为尽孝将他们留在城镇方便照料。

无数的理由，我是最初的那个由头。

国庆回家，爷爷已经没有办法和我交流更多的事了，老年痴呆的影响对于这个没有很多文化、几年内还进过多次医院数月之久的他几乎是不可逆的。

每次离开家，我都会在上车的那段路一个人痛哭，而这种宣泄只有一次强过一次，他们没有更多时间了。

在十年前，我还是初中生的时候，就会因为想到爷爷奶奶终究有一天会离开我，而躲在房间埋进被子啜泣。啜泣这个词的美我刚刚发现，它好像有一些不敢让人发现的隐喻。

国庆假期结束的那天，我做出了一个很小又很大的决定。

我决定做明天最早的车，这意味着我无法像从前一样给他们买过早饭，吃过午饭，再道别。

这对于很多人是个小事，落到我身上，就是在临行前夜告别爷爷奶奶后，躲在那条路几百米外视线死角的楼道街角蹲在地上哭三五分钟泪流满面的大事。

我知道她会在那里一直看着我，所以我不敢回头

我知道我选择了什么，但对于我放弃什么这件事的对错的困惑，更强了。

每一次离别，我都当做了是最后一次。这句话听着很美，但我已经真实地感受了好多年。

我的一个文盲朋友写过一句话说我，他总是能偶尔写出那么一句让我惊讶的文字。那时我们在坐火车，他写着一些记录“我的朋友睡着了，好像只有睡着时他才不痛苦。”

痛苦造就了我，除了自己，我对其他人的痛苦也仿佛能有些感受，当然，这是很浅薄的。

我爱我的爷爷奶奶，可我也冷静、深刻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向来认为一个人不该为自己理性时做出的决定后悔，这也许是我给自己打造的压抑监牢，可我一直待着也就习以为常。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离开家乡，为了“更好的”未来，我不希望未来的一天，我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决定，并为此第一次、全部的、后悔。

我希望那天慢一点，再慢一点，可爷爷八十六、奶奶八十二。

还能慢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