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觉残留
上上次抽烟,是在一家叫做“commune”的酒吧,H从秦州回来,我招待他,吃完饭后他问我要不要和他新同事一起喝酒,我余兴未尽,便一同前往。他说要先去住处和同事会合,晚上九点,突然下起了大雨,我去便利店买伞,顺便买了一包黄鹤楼,站在路边一边打伞一边抽烟。抽烟是因为焦虑,焦虑是因为即将与陌生人交谈,在工作之前,我认为这是我性格的一部分,工作后,我认为这是一种病症。既然是病,就有药能治,烟草是其中一种。
H的新同事大部分来自北京,和H一起来秦州培训,我们打了三辆车前往酒吧,我和H一辆,他一路上向我讲述他同事们的家庭背景,在此期间,我感到头痛,每移动一下脑袋,就好像大脑与头骨已经初步分离,大脑在竭力跟上头骨转动的幅度,因此产生疼痛。我想提醒H,也想提醒自己,弱水三千,我们也只能取一瓢,广厦三千,我们也只能住一间。而当我起心动念想要开口,头痛便冒出来阻止我,同时心里有念头不忘提醒我:“有钱就是有钱,嫉妒没用,安慰自己也没用,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挣比他更多的钱。”我随即作罢,用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头痛有所缓解,这让我迷惑,不知头痛是幻觉,还是对头痛的缓解是幻觉。
Commune酒吧非常普通,只是为了让人喝酒、聚会、艳遇而存在。酒吧大厅中间放一大电视,播放着不知何年何月的足球比赛,大厅外是院子,临街,摆了十几张桌子,搭上雨棚,旁边就是购物广场,喝多了的人都去购物广场的洗手间呕吐。我们一开始坐在大厅内的吧台,一字排开,我与H同事之间有H作为屏障,酒吧嘈杂,我的焦虑加重,一坐下便要了烟灰缸,开始抽烟,H提议我们玩小游戏,我不置可否,几轮过后,每个人都有几瓶啤酒下肚,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便逐渐消失,我把烟分给了别人,别人也把烟分给了我。一晚上,我忘记抽了多少烟,喝了多少酒,隐约只记得他们在讨论某个人品较差的同事,有人说要动用关系让他滚蛋,期间觥筹交错,大笑与怒骂夹杂其中,凌晨两点,我们打车回家,到家后,我为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喝下之后感觉恶心感加重,随后我躺在床上,顷刻沉入梦乡。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早上六点,我莫名醒来,毫无困意,跑到洗手间的马桶上坐着,下意识感觉只有这里才能给我安全感。我打开手机qq ,挨个查看往日同学们的签名、空间。大部分人基本都已不再更新,可能除了玩游戏,也不会再使用这个app。我突然想起在小学三年级,有人盗了我的qq 号,我不知如何找回,还大哭了一场,十几年后,这个东西已经无人使用,变成了一个承载回忆的工具。
上次抽烟,是在6月某天的中午。实际上,那次我只抽了一支烟。在路边的杂货店,我又买了一包16元的黄鹤楼,打开后发现是细烟,打火,点燃,深吸一口气,将嘴里的烟雾慢慢吐出,这是我抽烟的一般流程。彼时彼刻,我正觉得我被世界抛弃,所有人只把我当做工具。
当下,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取决于两点,你的实力和你对他的态度,在当下社会,实力基本可以由所能支配的金钱来衡量,而态度只受主观决定。学生时代,生活是阶段性的,在某个阶段中再痛苦,总有下一个阶段让人足够兴奋,充满幻想,满怀希望。而在工作之后,生活由阶段性转向延续性,不管在哪里工作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管怎样生活,压力只会越来越大。而金钱,是人与痛苦之间坚固的墙壁,无论人们怎么通过无数案例来论证金钱并非万能,它依旧坚固。
当我失去了阶段转换带来的虚假希望,转而承受起生活的无边压力时,我感到痛苦,痛苦有时会反馈在生理上,一般不是头痛就是胃痛。关于此种痛苦,我曾与很多人探讨,大部分人无法理解,或者告诫我要在生活中找到给自己带来快乐的锚点,我一时哑然,我说是的,也许我也很快乐,只是我并未察觉。
在烟熄灭后,我想,也许我快乐的源泉,就是对未知生活的虚假期望,所以我在不断地浅尝辄止。所以每当我写作,我会认为我写下的东西将成为改变我生活的关键,当我起心动念想要学习某一门语言,我会觉得在异国他乡我一定能生活地更加快乐。在不断的失望过后,理智告诉我此种期望是泡沫幻影,但它就像短暂燃烧的烟草,能在短时间内治愈我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