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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韩愈《原道》

2018-04-26  本文已影响35人  元儒陶扬鸿

异端昌炽,天下不归于老,则归于佛,儒门淡泊,圣人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章,隋唐帝王士大夫多佞佛,吾华夏几为天竺所化,以夷变夏,夏之耻也。唐宪宗以天子之尊亲迎佛骨,百姓亦趋之如鹜,争相围睹,举国疯狂,沈溺深矣,世道人心,岂不岌岌哉!韩昌黎忿之,攮臂而起,谏迎佛骨以回天子之惑,力作《原道》以正天下之俗,道尚孔孟,而文宗六艺,虽不足以制其狂流,而使来哲知其害之不可不辟,启北宋道学之崛起,俾吾中国文化之复兴,其功不亦伟哉!《原道》一文,千古第一辟佛名作,充光明俊伟之气,显堂堂正正之,如旗泰山之岩岩,长城之巍巍,严斥异端,尊崇圣学,固孔门之忠臣,儒家之斗士也。首为儒家仁义正名,以驳老子道德之私,尊吾圣人之道,划清儒老之界。次明吾圣人之政教,以辟佛老清净寂灭为风俗之害。后尊圣人之道,明道统之传,非彼佛老异端可比也。此退之辟佛大手笔,学者岂可忽焉!(韩愈《原道》是历史上有名的辟佛论文,虽不如宋明儒之深入,而其以堂堂正正之旗辟佛老,而尊吾圣人之道,古今还没有辟佛老如此有力的文章,对后世影响深远。)

余少慕韩文公,尝作诗吊之曰:

东汉以来文气衰,争绮斗艳展浮才。

孔孟道统断无续,释老迭兴伤人怀。

韩公忿然攮臂起,一扫浮风何壮哉!

力能扛鼎著雄文,排佛斥老泽千载!

高如山峰瞰九州,奔似水潮涌四海。

公之勋绩不可没,古文复兴赖有公。

道统既坠公复立,兴文弘道百代宗。

扬鸿敬慕吊公灵,亦叹今世多蒿蓬。

欲继公业清寰宇,未知可否成豪雄?

原道

扬鸿案:夫道,一而已,万物之所出,万理之所该。而有儒家之道,有老氏之道,有释氏之道。儒家之道,无所不该,合天人,一事理,备伦纪,兼政教,而为大中至正之道。老氏之道自诩能究万物之情,高极于天,而不可为伦纪之归,天下之法,且贬仁义,毁礼教,为其大垢,是为偏至之道。释氏之道自诩广大无边,普众生,遍千世,而不可为政教之制,国家之俗,且外人伦,遗物理,为其大罪,是为邪詖之道。老释皆言道与吾道争雄,老氏大言道德以鄙仁义之小,释氏高谈宇宙以诮人道之卑,异端之猖狂而无忌也,岂知吾道之广大高明哉!惟其广大高明,故中正。老氏之高明,非真高明也,凌空以为高;释氏之广大,非真广大也,枵然以为大,故不中正。自魏晋以后,道学不明,学者不知中正之道,而以老释偏詖之道与吾儒圣人之道侪,其甚者且驾老释之道于圣人之道,而为儒者,且以其道之高,与圣人之道无异。呜呼!世教衰,异端横,风俗敝,人道夷,为其不明道也,不明道,则不辨正道与岐道之别也。故《原道》之作,正本清源,明正道之在儒,而别于老佛之岐出也。吾儒之道,天下之公道也;老佛之道,一家之私道也。以儒释道并列,倡三教合一,流俗之陋也。挽流俗之陋,辨异端之偏,非豪杰之士其孰与!

韩愈

博爱之谓仁(韩文公以博爱为仁,盖以《论语》孔子曰:“泛爱众,而亲仁。”而不知泛者,广也,广非滥而无择,孔子曰:“君子能爱人,能恶人。”又曰:“君子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以义正之,而爱不流于姑息。前者又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以仁义本于孝悌。孟子距墨,程子辟佛,惟其不知义也。又不以孝悌为本,佛氏则外孝悌以为爱,本末倒置,而为邪僻之归也。以博爱为仁,此文公识理不精也。仁者,性也,发之为情,而曰爱,爱者仁之用,仁者爱之体。仁有公,若但言博,则亦无择矣,彼异端墨佛耶氏之爱所以流为乖僻残忍者,惟其不知择也。博爱无择,则兄弟可爱也,仇敌亦可爱如兄弟,仇敌可憎也,则兄弟亦可憎如仇敌乎?且博者无定,爱有所穷,惟使人相爱。若徒以我之爱施人,而人不相爱,何济天下?孟子曰:“使人亲其亲,长其长,则天下平。”又法先王之道,此仁术也。惜乎,文公知道之本,而不能于仁辨圣学异端之别也。则不足以制其狂流。程朱明辨其异,而吾道大明于世。),行而宜之之谓义(孟子曰:“义者宜也。”此言则是。) ,由是而之焉之谓道 ,足乎己而无待于外之谓德。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故道有君子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 ,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呜呼!老氏大言道德以小仁义,彼以自然为道,以淳朴为德也。而曰:“大道废,有仁义。”则以仁义生于大道之废。而不知禽兽亦自然也,以自然为道,则禽兽同于于人类乎?野人亦淳朴也,以淳朴为德,则野人等于君子乎?仁义固有,非大道废而后生也。原于天之生,则有仁;原于地之长,则有义。大道废而有仁义,则以大道未废,而仁义为无哉?则天何以生?地何以长?老氏之言道,悖谬如此。至其曰:“道失而为德,德失而为仁,仁失而为义。”岐道德仁义为四。以此小仁义,后之学道者,亦以道德为本,仁义为末,仁义始于人伦,则必轻人伦以为道,以傲父兄,叛君亲,猖狂而无忌惮,惟其以仁义为小也,流极于魏晋之玄谈,荡而无归,至戎狄入,中夏乱,其为世风之害,岂可胜道哉!老氏之小仁义,为不知仁义,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而世儒亦不与辨道德仁义,至韩文公以道德为虚位,仁义为定名辟老子,可谓高明矣,此其所以能导儒学之复兴,而为程朱之先驱也。宋儒胡五峰曰:“道非仁不立。孝者,仁之基也。仁者,道之生也。义者,仁之质也……道者,体用之总名。仁其体,义其用。合体与用,斯为道矣。大道废,有仁义。老聃非知道者也。”道德空虚,仁义以实之也;道德无为,仁义以成之也。老子绝仁弃义以为道德,岂有不流于虚无者乎!孔子《易传》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是道非仁不立也。绝仁弃义,人道何立?孔子曰:“志于道,依于仁。”孟子曰:“道者大路也。”,“由仁义行。”岂由道而行乎?舍仁义而言道德,必虚而无实;弃仁义以行道德,则荡而无归。儒以仁义成道德,成周所以治也;老以道德绝仁义,衰晋所以乱也,胡可不察哉!)

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 ,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归于墨 ;不入于老,则归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污之 。噫!后之人其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孰从而听之?老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为孔子者,习闻其说,乐其诞而自小也 ,亦曰“吾师亦尝师之”云尔。不惟举之于口,而又笔之于其书。噫!后之人虽欲闻仁义道德之说,其孰从而求之?

(王政衰则诸侯竞,大道裂而百家鸣,圣人没而异端兴,杨墨兴于战国,为其徒者,亦惟强力巧辩之士,孟子辟之廊如也。老为异端之尤,则至汉初犹与吾道争长,且驾于吾儒。而佛氏入中国,至唐宋之际,自天子达于比户,贫寡老残妇孺,皆翕然信之,患更甚于老矣。故韩文公忧之,曰:“释老之害甚于杨墨,韩愈之贤不及孟子,孟子不能救之于未亡之前,而韩愈乃欲全之于已坏之后。呜呼!其亦不量其力,且见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虽然,使其道由愈而粗传,虽灭死万万无恨!”其忧道之深与自任之重,诚非凡儒可比也。道家以老子为孔子师,佛教以孔子为儒童,皆异端之狂妄,吾儒不辨其妄,反自甘于小,岂不悲哉!老子犹龙之叹,出自庄生之寓言,贬孔以尊老也,史迁不择而采之,史迁之陋也,吾儒亦读而信之,则为儒者之耻也,至韩文公始疑之。呜呼!非世信其妄,儒自为小,彼老氏之徒安能挟以傲吾儒哉!可以辨其妄矣!可以辨其妄矣!)

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讯其末,惟怪之欲闻。古之为民者四 ,今之为民者六 。古之教者处其一,今之教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贾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 。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道本平常,人情好怪,释老张皇其言,以惑高明之士;浮夸其道,而动流俗之心。故其徒甚众,遍四海而垂千年。古之民者四,士农工商而已,今之为民者六,加僧道也。而僧道不生产,不务事,为国家之累,增民众之负,民奈何不穷且盗乎?)

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相养之道。为之君,为之师。驱其虫蛇禽兽,而处之中土。寒然后为之衣,饥然后为之食。木处而颠,土处而病也,然后为之宫室 。为之工以赡其器用,为之贾以通其有无,为之医药以济其夭死,为之葬埋祭祀以长其恩爱,为之礼以次其先后,为之乐以宣其湮郁 ,为之政以率其怠倦,为之刑以锄其强梗。相欺也,为之符、玺、斗斛、权衡以信之 。相夺也,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为之备,患生而为之防。今其言曰:“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 呜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无圣人,人之类灭久矣。何也?无羽毛鳞介以居寒热也,无爪牙以争食也。

(激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以大盗假圣人之术以济其恶,如彼所言,王莽假周官篡汉,则周官当焚;而张角假老子乱汉,则老子亦当毁乎?圣人之术固为大盗所假,而民受其泽亦大,以为大盗所假而废之,是以杀废刀也,岂不谬哉!乃欲锫击圣人,其亦不思甚矣!行恶者大盗也,大盗窃圣人之术为恶,圣人之不幸也,今纵舍大盗而锫击圣人,是犹舍凶徒而击杀工匠也,愚之甚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而三代以下无圣人,大盗止乎?吾愈见大盗之多也。田成子固窃齐,赵魏韩分晋,而王莽,曹丕篡汉,晋宋齐梁陈皆篡弑之主也,老庄之言,尚谁欺哉!大盗不止,与圣人何咎?而锫击圣人,卒锫人之家国,不亦悲夫!)

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则失其所以为君;臣不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则失其所以为臣;民不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以事其上,则诛。今其法曰 ,必弃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相养之道,以求其所谓清净寂灭者 。呜呼!其亦幸而出于三代之后,不见黜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其亦不幸而不出于三代之前,不见正于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也。

(圣王不作,异端猖狂。幸而后有横渠程朱诸贤辞而辟之。余以庄子言大而高,睥睨一切,惜不遇得孔子以裁其狂。)

帝之与王,其号虽殊,其所以为圣一也。夏葛而冬裘,渴饮而饥食,其事虽殊,其所以为智一也。今其言曰 :“曷不为太古之无事”?”是亦责冬之裘者曰:“曷不为葛之之易也?”责饥之食者曰:“曷不为饮之之易也?”传曰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然则古之所谓正心而诚意者,将以有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国家,灭其天常 ,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诸侯用夷礼则夷之 ,进于中国则中国之 。经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 。”《诗》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惩 ”今也举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几何其不胥而为夷也?

(儒家正心诚意,将以有为;释氏之明心见心,至于无为。有为则经世,无为则出世。经世则兼济天下而为公,出世则独善其身而为私,陆象山以公私辨儒释,知道也。呜呼!吾华夏有圣人之法,而群信彼夷狄之法,何也?王政衰,圣人之道晦,不知所从,而其法深中流俗之心,故趋之若鹜也。不兴王政,明圣人之道,何以制其狂流哉!孟子曰:“吾闻以夏变夷者,未闻以夷变夏者也。”以夏变夷,进夷于夏也;以夷变夏,退夏于夷也。以夷狄之法驾于先王之教,岂非以夷变夏,几何不沦于夷也!呜呼哀哉!言之痛矣!)

夫所谓先王之教者,何也?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果蔬、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效焉而天神假 ,庙焉而人鬼飨 。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 ,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由周公而上,上而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为臣,故其说长。然则如之何而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 。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鳏寡孤独废疾者有养也 。其亦庶乎其可也 !”

(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子为吾道正脉之传,知吾道之传自有渊源,非释老之无源立异也,故程朱许其见道。而前又引《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言,识见拔乎当时,非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兴者乎!至于制佛之法,“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则过矣,此强堵而不足以止其流也。彼释氏之所以盛者,有心性之说惑高明之士,念佛忏悔法门动凡俗之心,亦其不耕而食,无税役,而穷惰者入之。兴王政,明圣道,使其徒须耕而食,且收其税,与士农工商同治,而孰乐乎为僧哉?制佛之法,莫过于此也。堵而塞之,恐溢其流;疏而通之,永息其患。)

程明道曰:韩愈亦近世豪杰之士。如原道中言语虽有病,然自孟子而后,能将许大见识寻求者,才见此人。至如断曰:“孟氏醇乎醇。”又曰:“荀与杨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若不是佗见得,岂千余年后便能断得如此分明也?如杨子看老子,则谓“言道德则有取,至如搥提仁义,绝灭礼学,则无取”。若以老子“剖斗折衡,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为救时反本之言,为可取,却尚可恕。如老子言“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则自不识道,已不成言语,却言其“言道德则有取”,盖自是杨子已不见道,岂得如愈也?

明道又曰:退之晚年为文,所得处甚多。学本是修德,有德然后言,退之却倒学了。因学文日求所未至,遂有所得。如曰“轲之死不得其传”,似此言语,非是蹈袭他人,又非凿空撰得出,必有所见。若无所见,不知言所传者何事?

明末大儒孙夏峰批曰:帝王平治天下,全在人伦日用上,经纶位置,如灭伦常遗事物便不成世界,此韩子《原道》大头脑,议论平贯,直令二氏无安顿处。末幅尧以传之舜,舜以传之禹一段高论,创轮回乎不可及也。

东林领袖顾泾阳曰:予始读韩昌黎《原道》,以为粗之乎辟佛者耳。年来体验,乃知其妙。盖佛氏说心说性,尽自精微,几与吾圣人不异。至单言片语,能使人立地豁然而顿悟又或汪洋浩荡,高入九天,深入九渊,能使人没入其中而不得出,更若驾吾圣人而上者。即欲辟他,何处下口?惟就人伦上断置,方才无辞以解。且既于此无辞以解,即心性之说亦不攻自破。何也?吾圣人以人伦为实际,其所谓心性,即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中。佛氏以人伦为幻迹,其所谓心性乃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外。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中,是谓体用一原,显微无间。在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外,体用、显微打成两截矣。即口口说一原无间,其能一原无间乎?否也。论至此,彼亦何说之辞。故辟佛者,只应如是而止。此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汤武之师也。若以为粗之乎辟佛,却是自家这里将心性另作一物者,适不免走入他圈子中矣,如何辟他?往尝谓高存之曰:“人言儒佛同体而异用,何如?”存之曰:“体则寂无朕兆,所谓易混;用则全体俱呈,所谓易别。”予闻之为爽然一快。今迹其所易别,核其所易混,信乎心性之说不攻自破矣。此《原道》之作,似平平无奇,而上下两千年间辟佛家,竟未有能尚者也。

扬鸿案:《原道》一文并无华采深论,而端严堂正,千古无两,《原道》一出,时贤以为孟子矣。至于宋明儒研道益深,析理益精,而有讥其粗浅者,王船山谓其驳之也粗,不足以胜淄流之淫辞。彼崇佛者则讥其不知佛学,强辟佛。余亦以为浅,然此文断不可少也,千百年,方得韩愈以堂堂正正之师辟之,及观顾泾阳之论,复细读《原道》,知辟佛老止此而已,顾泾阳真知韩子者也!

夫道本平常,其有奇妙者,偶然之变耳,圣人守常以通变,而异端喜奇妙而乐持之,以偶然为当然,则堕肢体,黜聪明,绝人伦,此异端所以贼道也!佛老穷天极地,横说竖说,惟轻弃人伦耳。孟子距杨墨,惟云:“杨氏为我,无父;墨氏兼爱,无君。”要言不烦,一言击中杨墨要害,佛氏之要害亦惟其外人伦,佛氏是无父无君,只须把此点破,无须与他细说,若与他细论心性,反恐为他所引,进入他的诡辩圈中。而韩退之之辟佛老,何亚孟子距杨墨哉?伟哉!固豪杰之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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